到了后来,除了几百马蹄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轰隆响动之外,城中就如死一般寂静。
经历了在北地数年的血腥厮杀的甄六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大宋如此富庶,却这般毫无防范。却不知道,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平平安安熬过来的?不要说女真鞑子南下了,就是当年他们全盛时期的常胜军南下,只怕横扫几百里,都毫无抗手!
怪不得为了攻伐燕地,还要将远隔几千里,对着西夏戒备的那支西军调过来。那个大小姐倾心的萧言,只要能切实掌握住神武常胜军,只怕将来在这个大宋,直可以呼风唤雨!…。
这些都不必去想了,自家早已不是那常胜军大将。只是一名家臣奉命行事而已。看来今夜用不着杀一个人,就能将大宋境内的一处县治掌握在手中!
蹄声轰鸣之中,甄六臣直领之百十骑甲士,已经卷到了县衙之前。
县衙前面,是一片空地,只有一堵照壁横在那里。此刻县衙大门紧闭。已经有几个火把灯球挑起。墙头上站着几个弓手模样的人物,身上衣衫不整。只有一个人套了半领皮甲。有人手里抓着棍子,有人握着把佩刀,只有那披着半领皮甲的汉子抖抖索索的张开一张角弓。
马蹄轰鸣,甲叶碰撞声中。突然看到百余铁塔也似的甲士风一般的席卷过来,如林般持着的长大兵刃在月色下反射出带着寒气的光芒,墙上顿时就有人惊叫一声,掉头就朝后跳。只有那个张弓汉子有点胆色——也有可能是吓得吃不住劲了,拉着弓弦的手一松,一箭就有气无力的奔向甄六臣。
甄六臣连用手中马槊拨打箭矢都懒得去做,左手一伸就抓住了来箭。随手折成两断一扔,冷冷喝了一声:“想死么?”
那披着皮甲的汉子最后一点勇气都烟消云散。一声不吭的掉头就朝下跳。也不知道朝什么方向跑去了。县衙当中哭喊声顿时响成一团。
甄六臣摆手下令:“打开门!”
顿时就有甲士下马,互相搭把手就翻过不高的风火墙。从里面打开了县衙大门。甄六臣也跳下马来,带着十来名心腹直入县衙当中。韩世忠就怕繁峙县令殉城来着,千叮咛,万嘱咐让甄六臣动作快些,保住这县令的性命。
甄六臣内心里面说实在的不大在意这县令死不死,不过此刻还是脚步飞快。在县衙中响成一团的哭喊声中直入后院,随手就抓着一个人问:“这鸟县令在哪儿?”
倒霉被甄六臣揪住的家伙衣衫凌乱。抓着一个胡乱裹起来的包裹没头苍蝇也似的乱转。给甄六臣铁钳般的大手一拿,顿时就软倒半边。还好脑子灵醒,看来是个聪明人。忙不迭的求饶下拜:“县尊说是要去正堂殉节,结果被四太太抓住,腿软行不得,给拥到了书房去。俺不过是个下人。但求饶命!”
甄六臣丢开他,挥手吩咐跟上来的甲士:“散开各处,有人逃命,放他们便了。有人欲厮并,擒下来就是。留一伍随俺去见那县尊。其余人等,分散城中弹压。县库,仓场,商铺所在多加人手,有人趁火打劫。就都拿下。塞到这县衙来…………”
他摇摇头,又叮嘱了一句:“不要杀伤人命!”
跟在他身后的都是心腹,此刻轰然应是。都散开了,只有一伍甲士紧紧跟着甄六臣。在那下人带路下,直奔内院书房而去。内院当中已经乱成一团,使女下人到处乱窜,甄六臣也不搭理他们。
繁峙不大,县衙衙署也小,没走多远就已经来到内院书房前面。甄六臣也不打话。一脚就踢开书房房门。这房门不大结实。半扇房门脱笋,哗啦一声就倒了下来。尘土飞扬间。甄六臣大步入内。就看见一名四十许的男子,肤黑微须,模样还算端正,就穿着一身中单。坐在一张胡椅之上,手里抓着一根绳子。身边却是一个妇人,抓着他脚哭嚎个不停。这男子手微微发抖,不住摇头。听到门被踢开,抬眼看了一下。苦笑道:“自家寻死艰难,降却是不能的,痛痛快快赐本官一死便罢…………既然你们自称大辽军马,不是盗匪,城中就少造些杀孽罢…………”…。
此人自然就是繁峙县尊了。千古艰难唯一死,这县尊自家动手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可也没多少奴颜婢膝之态,看起来就知道不会为了求活而降贼。甄六臣也没有瞧不起他犹豫不决之处。当下只哼了一声,打量着他,并不开口。
那县尊身边妇人看到甄六臣和几名甲士,凶神恶煞的踏入书房之中,顿时就哭嚎起来。那县尊这个时侯却显得刚硬许多,一巴掌打翻她:“嚎什么嚎?和本官一起就死便罢。若想苟且偷生,也只随你,谁让本官无能,护不住你?”
妇人一下住口,那县令又看向默然的甄六臣,起身居然拱拱手:“北面自有神武常胜军在,却不知道你们这支军马,怎么就突然杀到繁峙城下?本官在这上头,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甄六臣冷哼一声:“俺们只是在边地盘旋,不曾有深入河东之意。却不知怎的,神武常胜军突然自乱起来,打探之下,才知道你们大宋河东安抚使断了这支军马粮草。军中以聚粮为第一要事,没了粮草,神武常胜军再强,又济得什么用场?俺们觑得便宜,如何不深入?大辽窘迫,你大宋背信弃义攻破燕京,俺们就来不得这一遭?俺也是奇怪,现在你这官儿倒硬气得很,一心求死。知道北地不稳,却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