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驼儿山的山顶上,头顶着灿烂如练的星空,吹着凉丝丝的山风,看着山远处那片隐匿在黑夜之中的野秋鹤,这绝佳的视角,这怡人的夜景,让我觉得这一遭跟着小羽来驼儿山是极其值得的。
“这山脉的走势真是神奇,向个瓶口,越是靠近南境中原,地形越是开阔;今日一见,越发觉得野秋鹤的重要,若在这样瓶口似的天险上失守,那南夷这帮虎狼之师将在中原如履平地,无人可御。”
感叹一阵,此时我回头才发现,小羽已经在我身后不远处生起了一堆篝火;而小羽见我在看她,冲着我笑了笑,又把自己背上山的包袱卸了下来。
来时我便有些好奇,此时她在拆卸包袱间,我走上前问到:“里面装的什么,给羊吃的吗?”
“驼儿山的草够管饱我家那些馋嘴羊了,这些东西是给我们自己准备的。”
说着,包袱方巾一拆开,里面漏出了什么土豆蛋子,地瓜,包谷,芋头之类的食物;小羽俏皮地朝我眨眨眼,顺手拿起一根柴枝在篝火下刨除一个小坑,便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丢了进去。
拍拍手,她就着一片草地坐了下来,同时邀请上我:“李姐姐也坐下来歇一歇呀,咱们赏着驼儿山的大好夜景,说说话,一会儿柴火烧着的这些东西就能吃了,可香啦。”
“先前还以为你真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当着朱爷爷面说,神神秘秘间,原来是背着他们在这儿偷嘴。小羽,我都快被你带成馋嘴猫了。”
“我是真有些事,不好当着爷爷面问,想单独和李姐姐说说。”
好好的气氛,忽然因小羽一句话而急转直下;我微微愣了愣,还是定住心神,挨着她坐了下来。
出于礼貌,我给了小羽相当充足的准备时间,自己也在琢磨着她将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半响后,她一边调控着篝火的火势,一边同我说到:“习惯成自然了。每天上驼儿山来收羊,总会带上点能烤的东西,只是想万一遇上他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至于喝得太寡淡无味了些。”
“他?你说的是霍子陵?!”
小羽口中所指代的人于我不难猜,但霍子陵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完全和借酒浇愁搭不上边。
但我有些怀疑的猜测,在小羽默默的点头中已经得到了肯定。
尴尬瞬间涌来,我干干笑说到:“原来霍子陵,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若脱下一身戎装,这一身家国重任,其实霍将军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吧。怪只怪,世人的太会用言语神话一个人的存在,让旁人总觉得他和‘平凡’二字搭不上调,渐渐曲解了他真实的内心。”
这话,对我而言像是种落俗的责难,不知是篝火的热力,还是一时羞愧,我的脸红了好些。
静默僵持了片刻,我怯怯地问到小羽:“他来你家小住时,也常常来这里?”
“嗯,每次来我家小住,将军都会来这里呆一呆。”
淡如烟絮地答了声,小羽的目光随着延伸向外的山道,飘向那隐匿在夜色之中的远方,若有所思地同我讲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之所以每日来驼儿山放羊收羊,其实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站在霍将军的角度上,去试着了解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从前,将军他喜欢站在驼儿山山顶眺望那远处的野秋鹤,是在这片他用生命和年华守护的边境中寻求一份安宁感,但后来,他目光中找寻的东西,变了,复杂了,也变得暗淡了。”
“一件事坚持久了,难免会感到疲倦吧。”
“不是的。”
顺着她话的一句感叹,不想却被小羽略固执地否定掉了。
小羽道:“因为将军心里装了一个人,所以在这些曾经能带给他安宁的事物,忽然之间,因那个人存在变得黯淡无光。而那个人据我观察,似乎是您,李姐姐。”
本是星空万里,郎朗之色,可不知为何,当时一瞬间犹如万道惊雷冲天而下,劈得我仓惶无措,哑口无言。
这样的心思,我曾以为只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未曾轻易越雷池一步间,却已经有旁人瞧出了端倪。
“李姐姐,我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也做了让人讨厌的事,但小羽就是不明白,霍将军究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小羽怎么想怎么找也觉察不出,而您却能如此如此冷静地对待他?”
这个问题,真真难,也真真叫人心生畏惧。
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小羽。
小羽等了又等,始终没能等到我开口作答,情绪间开始捉急起来。
“三年多前,李姐姐您第一次来我家做客时,小羽就感觉到,霍将军对你和对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将军他会变得异常有耐心,也格外留神;您若高兴了,他便觉得高兴,您若不高兴了,他便觉得懊丧。李姐姐,你知道吗,当年将军他为你送来的那些枣糕,哪里是顺手带回来的,是他连夜跑瘫了两匹快马,求着那枣糕师父现赶做出来的,其目的就为了博你一笑。而这样能见他笑颜的日子,也不过是李姐姐你在我家逗留的短短两日,之后,小羽再也没有见过霍将军那样的笑容了。”
“小羽。”
我揪着心,艰难地打断到她。
“桥归桥,路归路,我和他之间毕竟有各自不同的人生路要走,也有不同立场要站;乱世相逢一场,其情其缘,有,我不否定,但若真要归结与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