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帝召楚千凝入宫,自然不会是找她叙旧那么简单。
此去凶险重重,人人皆知。
黎阡陌一早便出去了,此刻并不在客栈,是以轻罗和冷画等人并不想让楚千凝进宫。当然,她们心里也很清楚,若抗旨不遵,今日少不得一场打斗。
动手她们并不怕,只恐交手时场面太过混乱,若不慎伤到小姐就糟了。
何况……
她如今还有孕在身。
就在轻罗和冷画以眼神交流该如何做时,却闻楚千凝冷笑道,“奉陛下的旨意?”
示意轻罗等人退开,她眸光幽寒的望着程昱,“他或许是你的陛下,但绝不是我的,也不配成为这天下万民的。”
“公主……”
“你既还唤我为公主殿下,却不知要守规矩吗?”
闻言,程昱目露嘲讽。
他不过是为了挖苦她才唤了这一声“公主”,她倒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嗤笑了一下,程昱启唇道,“唐突之处还望公主殿下恕罪,不过……”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卑职如此做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还望公主殿下见谅,有何事您不若直接去与陛下说。”
言外之意便是,与我在此争辩并无用处。
微微敛眸,楚千凝冷声回了一句,“候着吧。”
话落,她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冷画。”
“奴婢在。”轻应了一声,冷画赶紧跟了过去,作势要伺候楚千凝更衣。
程昱虽心知楚千凝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好对付,但料想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毕竟,景佑帝的人已经将此地包围了。
这般想着,他便没有阻拦,任由这主仆二人在屏风后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楚千凝披了一件淡青色的披风,缓缓走了出来。
方才看得不大清楚,这会儿近距离一看,程昱心下不禁一颤。
她的眼角……
几时多出了一枚月牙?
这是时下流行的花钿样式吗?!
从前程昱便有所耳闻,说是黎阡陌曾亲手为楚千凝绘过扶桑花钿,当时还在建安城中广为流传,许多女子都争相效仿。
不过,他倒是觉得,那些人再怎么学也只是东施效颦而已。
尽管心里再不想承认,但楚千凝这张脸的确美得令人失魂。
眸光低垂,程昱拱手道,“公主请。”
回眸朝御林军示意一下,让他们将冷画等人一并带入宫中。这也是景佑帝特意吩咐的,以免她们向黎阡陌求救。
但景佑帝或许不知,轻罗和冷画巴不得随楚千凝进宫去。
亲眼看着小姐,她们方才能安心些。
待到他们一行人出了客栈,便见霄逝从梁上倒吊下来,仔细盯着屏风看。
刚刚他见世子妃拿簪子在屏风上勾勾画画,直觉不对劲儿,这会儿仔细瞧了一番,果然发现了端倪。
屏风上是一首诗,用簪子沾了胭脂膏子写就的。
因那颜色与花色相近,是以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岳阳楼上听哀筝,
浚发灵机又相逢。
有时醉里唤卿卿,
难买丹心一寸诚。
皱眉看着这首诗,霄逝眸光微凝。
世子妃应当是知晓主子将他们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可她方才并不唤人,只顺从的随程昱进宫,必然有她的打算。
又刻意在此留了诗句,定是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往后退了两步,站得离屏风稍远一些,霄逝再次看向那首诗,眼前豁然一亮。
岳浚有难!
可是,此事世子妃是如何知晓的?
霄逝自然不会知道,楚千凝仅仅是看到程昱来此,她便猜到了这一点。
要知道,程昱可是御林军统领,素日负责保护景佑帝的安危,几乎是寸步不离,是以有很多事均是岳浚负责。
像今日来抓她这种事,本该是岳浚前来,而非程昱。
偏偏……
就是后者率人来此。
如此,便只能说明一个可能,那就是岳浚被他们怀疑,身处险境。
确定了此事,他们便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正是因此,她才假借更衣的机会给霄逝他们留了消息。
但愿,还来得及。
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来到东夷皇宫,但这一次的心境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这次以后,想来她都不会再踏入这里。
宫中景致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太后、皇后、贵妃均已相继离世,大皇子下落不明,太子被北周囚禁,二皇子被软禁宫中,如今的东夷国不似国,家不成家。
景佑帝早已失了民心,朝中也动荡不安。
许是心境的原因,楚千凝竟觉得这一路走来宫中的人都少了不少。
行至御书房门前,程昱却停下了脚步,“公主殿下,请吧。”
闻言,楚千凝却回眸扫了冷画她们一眼。
见她似是不放心他们几人,程昱不禁在心底冷笑。如今连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竟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陛下只是要见公主殿下您,未说想见他们。”
冷冷的看了程昱一眼,楚千凝的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厌恶。
那一眼,冰寒至极,便是程昱素来见惯杀伐,也不免有些惊骇。
而就在他愣神之际,楚千凝已经转身走进了御书房,并没有看到他稍显复杂的眼神。
余光瞥见一旁的冷画和轻罗他们,程昱板着脸挥了挥手说道,“将他们押下去。”
“是。”
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