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柱在楼梯上交错。≧,

“谁在那边?”有人在下方问,他们在建筑外就看到了我,之前还吓了一大跳。我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来试胆,还是来找人的。我觉得,既然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栋深夜的建筑中,阮黎医生一定也会担心吧。在这里发生的情况,传到她的耳中会有怎样一个解释,我也大约可以推测出来。在我的观测中,察觉到自己被卷入异常的专家们可能都会被视为受到了白色克劳迪娅的影响,而研讨会邀请他们过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找到没被影响的人,真不知道研讨会那边会不会感到头疼。

我不知道研讨会对“受到白色克劳迪娅的影响”会有怎样的一个判断标准,不过,根据阮黎医生物尽其用的性格,哪怕这些被邀请来的专家们,全都不可避免落入异常的魔爪中,这次研讨会也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视这些人为无辜者,那么,将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可以尽皆联想的事情,都会让人于心不忍吧。

哪怕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真理教和我过去认知的有一些不同,但是,偏执和疯狂的味道,却已经从日常的动静中可以嗅到了。哪怕和阮黎医生合作的那些人,真的带有“拯救世界”的理念,去完成这一系列实验,但实验本身的残忍和不人道,以为为了完成实验所会采取的手段充斥着各种杂念和阴谋,也绝对是可以想象的。

这里的建设是以度假地为模板,但是,有了这些人之后,却让我感受到,空气正一天比一天浑浊。那并非是建筑工程排出的废气。而是一种在末日绝境笼罩下,从人心深处散发出来的绝望和疯狂。

我十分肯定,哪怕现在没有太过极端的手段和想法,迟早也会变成那样。

我无法拯救这里的人心。也没有力量去挽回,一个正在异化的庞大组织。

过去,我曾经有想过。在末日真理教变成我所知道的那个样子前,可以好好引导的话,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可能,进入这个组织内部,用暴力的方式夺取控制权,也大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我的日记,我的双眼,我从阮黎医生那里得到的听闻。我亲身经历的感受,都让我放弃了这样的美好的想法。

我无法挽回这一切。

只要世界末日还存在,在人们认知中,那些将会以他们无法抵抗的方式,将自己和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卷入的噩梦,那些让自己措手不及,只能徒劳抵抗的异常,以及所能观测到的“世人尽皆疯狂”的景象都还存在的话。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哪怕是用暴力。阻止了一部分人,打入了末日真理教的内部。去贯彻自己的想法,又能怎样呢?在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恶性的变化仍旧会持续发生。我的想法,哪怕最初得到赞许,认为是一种善意的光辉,但迟早也会变成无力的呻吟。虚假而不可能贯彻的伪善。

例如现在,我或许可以提前告诉专家们,研讨会背后所隐藏的阴谋和危险,得到他们的认可,并成功帮助他们逃走。但是,之后呢?他们未来的生活,所要面对的恶性变化,可不仅仅是末日真理教。

和之前在日记中写下的义体高川不一样,我的对手,不是纳粹,不是末日真理教,不是任何一个可以用物性确定的“恶”,所以,我无法用自己的连锁判定和速掠超能,直接去击败对手,拯救什么人,并得到他们的感激。

完全不可能。

我和另一个高川的战场,是不一样的。

因此,我有些羡慕另一个高川,并为他如今的选择感到高兴。

他找到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而我则没有。过去我曾经也向他一样,或者说,他如今正走在,我已经走过的道路上。所以,我知道,那样的生活虽然也避免不了苦恼和麻烦,但却是充实而充满希望的。

反过来说,既然另一个“高川”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那么,我就更不应该,再去重复他的道路。况且,在很久以前,和如今的高川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我,彻彻底底失败了,所以,我想,虽然这是充实又让人充满希望的道路,而且,至今我也不能否认这条道路的正确性。但是——

它的确是走不通的。

我如今所记录下来的日记,已经足以证明,那位“高川”和桃乐丝、系色所尝试的一切,还不足以突破“病毒”的封锁。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手段,正在一点点泄露。甚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写好的剧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篡改。

常怀恩的再次出现,以及他们对常怀恩的态度,以及和常怀恩的互动,就是这种篡改和不自觉的证据。

我翻阅过了,在过去的日记内容中,桃乐丝明明白白想过:计划是要让常怀恩这个目前世界最强的意识深潜者的存在性,彻底从人类意识中抹去,为了确保他的“消失”,她自己甚至不愿意回想起这个人来。

可如今的日记内容中,桃乐丝也好,近江也好,走火也好,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就这样,突兀的,不知不觉的,意识到了常怀恩的存在,习以为常地与他完成了沟通,哪怕在之后,也有可能很出现“再次遗忘常怀恩”的情况。然而,他们这样的做法,这样的想法,全都在我的日记内容中呈现出来时,他们就不再是“隐秘”的了。

有这样一种东西,撰写着他们的命运,改写了他们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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