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思考,但我却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些真相。
我连滚带爬,攀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连同桌子一起翻倒在地。桌子上的纸笔滚到我的面前,我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丝希望。
我猛然伸手,抓住纸笔,用颤抖的笔,写下仿佛源自本能,而不被思维控制的文字。我眼皮沉重,即将于痛苦中昏迷,我甚至不确定,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否还能看懂这些文字,又是否可以记住,自己到底写下了什么。但在这一刻,我决定依从这个本能,记录下这些可能是“真相”的东西。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所记录下来的这些东西,有什么正面或负面的意义吗?
然后,一个声音给出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我坠入深沉的黑暗中。
我听到声音,有人在远处走来走去,脚步声让我感到烦躁和刺耳。于是我睁开眼睛。
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端,我就像是大病一场,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硬骨头,而我却又能在第一时间认知到,这并非是身体的虚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虚弱。并非是没有活动的气力,也并非骨质稀松,而仅仅是脑海中,不具备活跃的思维和想要活动的意识。我勉力抬起手,意识本身,似乎仍旧很抗拒这微小的动作。
手臂上插着针管,点滴的药瓶悬挂在左上,转头就能看到。然后,我又听到了一些检测仪器的滴滴声。
我尝试去思考,但是,一种强烈的撕裂感立刻传来,紧接着,是一大堆明明存在,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而且混乱不堪的资讯,一下子从脑海中翻滚起来。感受到这些资讯,反而令人更加恶心了。
我想吐,但没有什么好吐的,肚子里空空如也。
我想平静下来,可是,一旦尝试思考,思维里的这些杂乱的资讯就不断浮现,阻塞着任何逻辑化的渠道。
我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可是,没有思考的时候,却能听到婴儿的哭声,以及女人的歌声。
我想起了“江”,想起了“病毒”,但是,只有这个名字,而并不更多包含其意义。
就这么过了一会,我这缓慢而臃肿的意识,才认知到,自己还活着,而且是躺在一处病房中。紧接着,更多有序的情报,如同泉水一样,流淌在干涸的脑干上。我想起自己的名字,高川。想起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在不知道多长时间前,遭遇了一些可怕而疯狂的事情,甚至于,自己正下意识抗拒想起,因为,那会让此时虚弱不堪的自己彻底崩溃。
并非是因为绝望而崩溃,而是从思维、意识、认知和人格层面上,被一种可怕的资讯强行撕裂。
而这些极为危险的东西,此时此刻,正掩埋在脑海的深处。
与此同时,我又莫名生出这样的一种感觉:认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就在我试图往下想的时候,又一股突然冒出的凌乱的思维,搅乱了刚刚构成秩序的思考。
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这种觉得,比过去的每一次都更加强烈而真实。
半晌后,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现在,这些脚步声不那么让人烦躁了,不过,新来的脚步声,明显是要到我这儿来。在我去猜测门外之人的样子前,我已经“看”到了她。那并非是肉眼的观察,而更像是脑海中突然就产生了这么一个认知。
是阮黎医生。
这样的想法产生的时候,关于阮黎医生的一切,也徐徐在脑海中复苏。
阮黎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夹着一卷档案,走进病院中。她似乎没想到我已经醒来,和我的目光对上时,微微愣了一下,但眼中很快就浮现欣喜和关切,之后又恢复到一贯的平静。她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审视了我好一阵,才对我说:“感觉如何?阿川。”
我勉强笑了笑,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从感觉上来说,我觉得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种力量,阻止我就此确认自己所认为的真相。
“药物的副作用。”阮黎医生的语气有些生硬,充满了不满,但又没有特别宣泄出来的意思,“现在已经证明,新药出现这种副作用的几率,将近百分之五十,而对于你们几个例诊病人来说,几乎百分之百。幸好,你的体质对这种副作用有很强的适应性,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让人有些意外的惊喜。到你醒来为止,七名例诊病人中,已经确认四人死亡,一人陷入重度昏迷状态——”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才下定决心,对我说:“昏迷的那个病人,是玛索。”
我无法思考,但却又一股万幸的情感,充塞在胸膛里。
“只是昏迷,还不算死亡。”我说。
“的确,产生副作用的病人,只有你的情况比较好。”阮黎医生点点头,说:“不过,玛索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就是……无法醒过来。”
对这样的情况,我觉得自己似乎早有准备,所以,才能以这种平静的心情接受。
“不是还有一个例诊病人还活着吗?”我问到。
“那是唯一一个暂时还没有出现副作用的例子。”阮黎医生说:“但我认为,如果不采取进一步的用药,副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