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油灯旁,芸娘的双眸似夜猫子一般噌亮。
殷人离给她提供的信息仿佛一束亮光,为她揭示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在那个世界里,李芸娘将真正脱离下层阶级,步入中层阶级。
她的帮工们见到自己,尊敬的称呼她为“李富户”;
她的下属对自己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她的亲戚邻人提到她李芸娘的大名,无不竖起大拇指;
满城的媒婆将城中俊美男人的画像摆在她眼前,点头哈腰任她选择……
木哈哈,她将要走上人生巅峰,创造属于她李芸娘的时代!
她强忍着激动,先将碗里的面吞个干净。
直到吃完面后她心中激动依旧,她终于确认了自己想大干一笔的决心,倏地抬首,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他:“你觉着我要准备多少银子?”
殷人离摸摸下巴,给出了他的预估:“前期最少也得三万两吧……”
她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一股被戏弄的愤怒支配了她的情绪。她几乎想扑上去掐死他,然后跳到他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踩下去。
三万两,还是前期……
她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道:“戏—弄—姑—奶—奶—有—银—子—拿?”
他损一损肩,将她面前的空碗挪开,身子前倾:“这世上有一种筹银子的方法,叫‘股份’制……”
踢声阵阵,待跑到永芳楼后院门前时,便停了下来。
院门前稀罕的点了着“气死风灯”李氏同石伢站在院门外焦急等候。
看到停在眼前的马上是殷人离,李氏只是怔了一瞬间,便急急上前道:“殷伢子,芸娘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婶子求你帮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从殷人离身后的披风里钻出一颗脑袋,讨好的唤了句:“阿娘!”
李氏瞧见她这幅模样,知道是没出什么岔子,一颗悬了两个时辰的心先落了地。再瞧见她大姑娘家家竟然钻在旁人衣裳里,眉头便是一蹙。
此时芸娘的手还伸在殷人离披风里,顺势便掐了他腋下一把。
他浑身一阵,心中暗骂不该被她知道自己腋下软肋,却不得不开了口:“婶子不必焦急,她是同我在一处,商量她铺子的事。”
李氏心道:就是因为黑天半夜她同外男在一处,我才焦急啊!
殷人离为芸娘开解完毕,芸娘忙忙点头:“没错,阿娘,就是如此。”
她拽着殷人离的披风一路溜下马背,落地的一瞬间便奔过去亲热的挽着李氏手臂,第一时间向她汇报今日的收获:“买了个小铺子……还准备买地……”
她藏在身后的手轻挥,殷人离瞧见,便向李氏一揖,调转马头便要离去。
李氏此时才瞧见他竟是被雨水淋了半湿,忙忙唤住他,进屋去取了蓑衣。
芸娘忙趁机道:“明儿来接我,我跟你一处去看地。”虽然她自己不一定能看出什么名堂,可总不能像睁眼瞎一样被骗。
对,还得唤着罗玉一同去,他懂农事,一定能瞧出来哪种地适合安宅,哪种地适合栽树。
打发走殷人离,她回去房中沐浴更衣,躺在榻上思索殷人离向她灌输的巨大的信息量。
“阿妹,你觉着殷人离此人值得信任吗?”她向青竹求助。
便是在面摊前,殷人离提出可入股她的买卖,不参与经营,只等着收花红。
那时她足足震惊了半刻钟,翻来覆去问他:“你是认真的?你莫不是想将我的买卖夺去?你不是说我那是小打小闹的买卖,你怎么瞧的上?你是不是有阴谋?”
殷人离给了她一个白眼,直接将两万两银票拍到了她的面前。
想到此,她一咕噜翻身下去,将衣裳里的银票掏出来给青竹瞧:“他轻易就拿出来两万两,还提前给了我,连收据都没让我写……”
青竹借着灯烛将每张一千两的银票仔细瞧完,惊叹道:“乖乖,竟然每张都是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她的双目被银票镀上了一层金光,一咕噜钻进被窝,开始为殷人离说话:“他都将银子提前给了我们,那至少不会是想着骗我们。他敢骗人,我们就不还他银子!反正他财大气粗,说不定这两万两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在话下。到时他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不还他银子,还能大赚一笔!”
芸娘点点头:“有道理,反正银票已经在我们手上,规矩由我们定,他只能乖乖听话。他想反悔,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知我‘貔貅’的花名,那是他孤陋寡闻!”
到了第二日,殷人离果然如约来接芸娘,顺便蹭了一顿早饭。
饭桌上,殷人离倒是收了他在芸娘面前的那一副嘴脸,表现的十分懂礼:“婶子莫担心,小侄离开元阳时将阿蛮留在那处,阿蛮会照应刘阿叔。这几日阴雨,筑坝进度慢了下来,可坝上饭菜是有保证的,断不会让他们饿了肚子……”
两位李氏听闻殷人离对此事一直操着心,便也放下心来。
李阿婆在感激之外,心中又对他方才的话有了心疼:“造孽哟,现下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以后回了江宁便日日过来吃饭。莫堤坝未筑完,你这娃子自己个儿先倒下……”
殷人离瞟了一眼芸娘,面上得意之色一闪,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芸娘心里一阵冷笑:你随意吃,总归吃不完两万两银子。
待吃过早饭,殷人离被李阿婆拉着问苏陌白的事时,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