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桌上,芸娘将将剥了一粒花生米,便被苏陌白拉住手,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显露在外之处并未添新伤,这才松了口气,却依然蹙着眉道“你这般偷偷溜出来,等回去又要受磨搓。”
芸娘一昂首,威风凛凛道“今(日ri)本小姐可是光明正大走出来的,再也不搞那些爬树翻墙的把戏。”
她将面前这二人打量一番,问道“你们要去何处”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那宅子的房东,一品官家的子嗣司徒冬。
司徒冬却是不屑同她多说,搪塞道“我们读书人的事”
这位少年自瞧见芸娘便是一副倨傲神色,芸娘便也不给他好脸色,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声“矮冬瓜”,只转头看向苏陌白。
苏陌白却面上一红,只嗫嚅道“要去司徒兄要拉着我去会诗”
“在何处”
此时苏陌白竟连颈子都已绯红,扭扭捏捏道了一声“在鹊仙楼”
鹊仙楼这名字,芸娘不知在何处听闻过,仿似有些印象。
她随口提道“酒楼”
江宁的书生便常年去酒楼里会诗,风雅的很。
然苏陌白却唯唯诺诺半晌,只瞪一眼司徒冬,嘟囔道“我说不去,他偏偏拉着我”
司徒冬便做出一副严肃样,正色道“青楼又如何我们只是去会诗,又不是去点姐儿喝花酒”
芸娘听闻,自动将兴趣聚焦到“青楼”二字上,立时做直了(身shen)子“鹊仙楼是青楼这名字听着,确然像个窃玉偷香之地。只是这会选办在青楼里,你们京城的举子诚会玩。”
司徒冬却一冷哼“你当京城的青楼似你原先那小地方的鹊仙楼乃京城最大的青楼,其间清雅、fēng_liú各式景致不一而足,读书人的事,你这种无知妇孺怎会知晓。”
他劝着苏陌白“苏兄的才(情qg)谁人不知,今儿你便是重头戏,众人就等着你,你若不去,诗会上可要少了许多好诗。”
苏陌白低着头连连摆手,半点不松口。
芸娘心中蠢蠢(欲yu)动,怂恿着苏陌白“去吧去吧,那鹊仙楼既然也有清雅之处,便断然不会那般奢靡。”
她转头看着司徒冬两眼发光道“小白哥哥若不去,你便带我去,可好”考察一番未来的合作对象,可是十分有必要的。
司徒冬却摆摆手不理会于她,只不停劝着苏陌白。
苏陌白无法,又转头瞧了瞧芸娘,见她并无介怀之色,这才勉强答应,却又无端端向芸娘保证道“为兄只是去会诗。并非沾花惹草之流”
芸娘忙忙点头“去吧去吧,大胆的去吧。”
苏陌白便同东司徒冬起(身shen)要离开,将将下了楼梯几步,却又返(身shen)回来,叮嘱芸娘道“你如今大了,千万莫轻易去青楼。我会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你如若不愿回府,便去宅子寻青竹夜里去看花灯。旁的地方莫乱跑。京城的复杂比江宁更甚几分。”
芸娘笑嘻嘻应下,这才诓走了苏陌白。
然而青楼是不可不去的。
她爬在窗沿上瞧着苏陌白的(身shen)影遥遥而去,立刻结了账,匆匆出了茶楼。
想要不花银子便览青楼的姐儿,非男人(身shen)份不可。
芸娘往成衣铺子里,瞧的便是男装。
这成衣铺子的掌柜是个(热re)心肠,见芸娘选的外袍虽不贵,可赏钱竟然也掏了两个,立刻便将后院里自家的丫头唤出来,十分妥帖的帮芸娘改头换面。
这丫头又似她主子一般,也是个(热re)心肠,絮絮叨叨道“小姐莫担心,奴婢侍候女扮男装的主顾已有好些。未出阁的女眷常一时兴起扮起了男相,奴婢瞅着,小姐缠了(胸xiong),(套tao)上外袍,再重新梳个头,拿把扇子,也便差不离。”
几番捯饬下,试衣间的铜镜里果然出现位翩翩美少年,只是那小脸终归养的白了些,倒是显得有些“女里女气”。
那丫头宽慰道“小姐实是不知,近(日ri)里京城竟刮起了一股搽粉风,少年喜装扮秀气,唯恐面上不够白嫩,竟也搽起了粉。小姐如今这个模样,却是歪打误撞走在了潮流之上呢”
这一番马(屁i)拍的芸娘十分受用,喜滋滋的出了成衣铺子,手持纸扇,做出一副倜傥之相,自觉十分潇洒。
然天才正到晌午,离青楼开张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芸娘也不着急,慢慢踱着步子,瞧一瞧提前出来摆摊的花灯摊,问一问路人鹊仙楼的所在,慢慢往那处去了。
鹊仙楼是京城最顶级的休闲所在。受江宁班香楼开了酒楼业务的启发,鹊仙楼除了青楼业务,还拓展了酒楼、茶楼和古董业务。
像今(日ri)苏陌白要去的会诗之事,便是办在了鹊仙楼南面的茶楼里。fēng_liú才子即便不追逐姐儿,然隔岸观花,却也是十分赏心悦目之事。
芸娘遮遮掩掩的上了茶楼,瞧见茶楼里果然满是书生,一股酸腐之气远远便能闻见。
满墙挂满了诗词,此时正闻一书生摇头晃脑诵念一首诗,每念一句,赞叹声便四起。
芸娘寻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壶茶,眼中慢慢搜寻到苏陌白的(身shen)影。
但见在与她相隔七八人之处,那位如玉的青年站在人群里,虽则(身shen)量并不是最高,可(身shen)上却自有一股气度。
这股气度似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泽,令他在温文尔雅之外又多了一层不凡神采。
诵读人此时将整首诗都念罢,在场众人便纷纷瞧向作者苏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