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马拉就的太后御驾威严行在最前方,其后跟着排成两列的各家马车。
马车里装载的各家少女,内心里如同这忽冷忽热的春日,是骚动,是纠结,是忽的满面绯红,是无端端的心跳加速。
而除了随行侍卫,骑在马上的便是各世家未定亲的儿郎。
大马增加了儿郎们的英姿,为青年们镀上了一层已能成家立业的气势。
芸娘在马车上,靠着车厢翻看着胸衣图册,心中想着等到了温泉里,该用何种方式,同众少女展开友谊,从而实现胸衣买卖在正经渠道的零的突破。
再不能像前几次一样同人起争执了。她想。
只要那些人没有辱没阿娘,不管再说谁,她都该忍着不出声。
想赚银子便是要看人眼色,这道理她明白。
在江宁时她都能忍,到京城,没道理她忍不下去。
丫头水仙挑着帘子往外看了半晌,回转身幽幽道:“奴婢瞧着,读书人的英姿,显见没有武将来的好看。”
她伸出指头往远处一点:“瞧瞧侍卫头领,那风采,旁的儿郎赶不上分毫。”
此时芸娘正将手中图册合上装进包里,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听闻水仙如此说来,便也顺着她所指方向往远处瞧去。
两队黑甲侍卫走在道路两旁,将两列马车护在最中间。
羽林卫头领并未在最前面,而是行在最外侧,机动的变换着位置,以处理行程中随时会发生之事。
芸娘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方认出那位引得众少女纷纷探首相望的青年正是殷人离。
黑甲长戗散发着肃杀的气息,然而在蜜蜂交尾、猫儿叫春的春日里,伴着徐徐春风,那肃杀的冷然反而为马上之人增添了更多的男人气息。
尤其是他胯下高马也是一身黑到发亮的皮毛。
“真是个害人精啊!”芸娘赞叹道。
水仙不解,眼睛似粘在了殷人离身上,口中却已配合的问道:“此话何意?”
芸娘往殷人离方向努一努下巴:“瞧瞧,这般风姿,又穿成这种装扮,还是个没娶亲的。哪个姑娘见了心里不小鹿乱撞?可他……”她决意还是不在外人面前说他坏话,只含糊道:“如若他是个fēng_liú种,岂不是让一众痴情女儿家心碎?”
她话刚说毕,远处的殷人离便似听到有人议论他,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的芸娘瞬间心虚,立时往边上一躲。
水仙回头笑嘻嘻问道:“二小姐觉着殷大人好看,还是苏公子好看?”
芸娘再探头去看殷人离,见他眼神已不向这边看过来,脸上却依然肃杀。
她吐吐舌头,仿似害怕又被他听见,压低了声音道:“你瞧他那随时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我可不敢瞧上他。”
水仙秒懂。这就是说,小姐看上的是苏公子了。
城郊离宫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然当天一早启程,以车队这般速度,当天也能到,然而途中却也要停下,在驿站用一顿饭。
驿站早已接到传令,为了短短一个时辰的接驾准备了好些天。
驿站外间解手的茅厕搭建的极好,难得还分了男女。又恐各位女眷羞怯,将男厕搭建的离女厕老远,如此女眷如厕时发出些声音便也无甚大碍。
驿站面积小,一次性要容纳四五十人实难达到,便在院中搭了个棚,女眷在里间堂里歇脚和用餐,男子则略略受些委屈,需坐在外间院里。
芸娘被水仙扶着从茅厕出来,远远瞧见漫漫草场里,一位身段窈窕的女子站在一位黑甲侍卫面前。
女子是满面倾慕却小心翼翼的神色,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侍卫却冷着一张脸,并不答话。
芸娘瞧的清楚,那女子便是她已见过两面的,传言中同殷人离定过亲的吴柳如;而黑甲侍卫则是那爱好狎妓的青年,殷人离。
水仙探头去瞧,赞叹道:“奴婢的眼光果然好,还没到离宫,已经有姑娘向侍卫头领下手了呢。”
待少女们进了驿站里间,将将在厅堂里用饭没多久,吴柳如便悄悄进来,随意坐在一个角落处,面色哀怨的仿似随时要涌出泪来。
芸娘一出远门,便有吃不下饭的毛病。她不过略略用了几口饭菜,便坐等在原处,只偶尔往四周无聊张望。
忽而雅室里传来响动,宫娥们簇拥着用完饭的太后缓缓出来。太后看着眼前初绽的花骨朵们,和蔼一笑:“我们便不午歇了,径直去了离宫再歇息,可好?”
太后表现的亲和,可又有谁敢说不好。众少女纷纷应了,跟随在太后身后往车队而去。
亲疏分开,芸娘很快就落在后面。眼前一两个熟面孔依次闪过,芸娘手一捞,捞着的是矮个子的司马芮的手臂。
她忙忙做出一副诚心致歉的模样,悄悄道:“那日我真不是针对你,司马姑娘莫放在心上。”
司马芮一拽衣袖,冷哼一声,往前去了。
芸娘又伸手一捞,这回捞着的是方家庶女。她忙忙解释:“我不是要同你抢苏陌白……我那是一时冲动……”
方姑娘放慢脚步,狐疑的瞧着她:“你说的可为真?”
她赶紧应下:“真真的,我……”
她想着一鼓作气要解开同左姑娘的误会,谁知前方却有人嘻嘻哈哈的唤着她道:“左家妹妹,有人寻你……”
她闻声抬头,便见前方各式脸庞都纷纷盯着她瞧,眼中揶揄如出一辙。
她随着众人一脚迈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