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满意的点点头:“这就行!”
此时张小六的身影已经不见,那手中拿了石块的妇人将将被窜出来的狗吓了一跳,正多多寻了几个石块捏在手里,防止恶犬卷土重来。
然而她等到的不是恶犬,而是芸娘。
妇人瞧见她,先是惊咦了一声,又似早有预料,唇上浮上一个冷笑,一派镇定的瞧着她:“你是来替你阿娘打抱不平的?”
芸娘单手叉腰上前两步,瞧见妇人手中的大小石块,刚刚想战略性后退,青竹已经两手叉腰站上前来,昂首挺胸道:“怎的,你行了小人之事,难道我们就得老实受着?”
她见妇人手一抬,立刻将高帽子给妇人戴上:“你今日若敢用石块丢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你就枉顾江湖道义,真正称的上‘下作’二字!”
她说的铿锵有力,声音清脆,立刻将过往人群的眼光吸引了过来。
妇人冷冷一笑,将手中石块扔掉,下巴一扬,瞧着芸娘道:“你倒是说说,你家日日为他送饭,打的就不是那‘下作’的主意?”
在这事上芸娘半点不心虚。
她十分有条理的阐述:
“首先我家送饭在先,你同你阿娘来打铁铺子自荐在后;
其次是刘阿叔对我阿娘动心在先,我阿娘并没有出手。
最关键的是……”
她伸长了脖子仰天长叫:“刘——阿——叔——”
围观众人纷纷朝打铁铺子瞧去。
刘铁匠急匆匆赶来,连肚兜一般的打铁褂子还未来得及脱下。
芸娘指着妇人对他道:“阿叔,若是她先来寻你,你愿意同她好吗?”
她问的很直白,刘铁匠同妇人一瞬间都红了脸。
众目睽睽之下,刘铁匠不忍伤了这妇人的脸面,然而箭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刻。他咽了咽唾沫,冷着脸道:“我此前说的很清楚,我只将你当做妹子,嫡亲的妹子……”
妇人面上一刹那褪了血色,双唇颤抖,张了几张方出声道:“如若没有那李氏,你可会娶我?”
刘铁匠一字一句道:“阿妹志向高远,自有见识不凡之人与你结成良缘,同其他人无干……”
此话已经说得极为明白,然而那妇人却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旁人,我只想知道,如若没有李氏,你可会娶我?”
他深吸一口气,果断道:“不会!”
妇人原地踉跄了两步,摇摇欲坠几乎要委顿于地,她的声音轻的仿似只有自己听见:“李氏被耗子惊吓了几天,你是不是很心疼?”
刘铁匠点点头:“痛在我心!”
周遭一片哗然。
平日里热衷于八卦的邻人们未曾想到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如若不是李家闺女与这妇人吵架,他们竟要眼睁睁错过这消息。
刘铁匠同李家人可捂得真严实啊!
至此,舆论热点已经彻底聚焦在古水巷这对鳏夫和寡妇身上,那妇人何时失魂落魄的离开都无人知晓。
这一日,打铁铺子迎来了自开张以来最忙活的一天。
附近布庄、酒楼、胭脂铺子的伙计纷纷随意拿着什么可修可不修的铁具前来,打的都是游说刘铁匠在各家定下婚事所需之物的主意。
还有那曾经眼馋过李氏却没来的及下聘之人特意前来,远远看了刘铁匠那魁梧的身段和不苟言笑的面相,酸酸的说几句:“原来她喜欢这种类型的啊,真肤浅……”
便连曾经在巷子不远处开酒馆、逼迫过李氏的田掌柜听闻此事,知道他的竞争对手是刘铁匠时,竟也窃喜的自我安慰:“和这般后生打擂台,他成了状元,我当个榜眼也不算亏!”
外间因此事而纷扰时,芸娘同青竹又在家中苦跪了一日。
李氏想到毁了自己清誉的竟是芸娘这块从自己肚子掉出来的肉,便恨不得将她塞回肚里重生一回。
还是李阿婆以芸娘大病初愈、青竹伤风才好为借口,才令李氏心软,将余下的体罚记在账上。
然李氏的怒火并不容易那样熄灭。
有看热闹的邻人日日轮换着来李家串门,逼的李家人先去了华业寺上了一回香,指望让最近这几个月的霉运就此到头;又去寻了当初为芸娘接骨的药铺,将芸娘手臂上的夹板取下;最后干脆躲去了内秀阁,早出晚归,方令这股热潮渐渐褪去。
而刘铁匠同李氏的关系达到了历史冰点。
李氏非但对他不理不睬,便连远远遇上,她也要绕路避开他。再加上李家人自此身体康健,他连去帮着背郎中的机会都没。
邻人们眼看着这门传说中的姻缘就此凉凉,时日久了,也便将目光转去了他处,再没人提这一茬。
且说芸娘终于能被李氏允许外出时,便立刻才。
她同青竹将招都套好了:
青竹长相亲切甜美,且与吕文才只打过一次照面,不容易引起吕文才的怀疑。故而可以由青竹将吕文才从书院引出来。
而芸娘则搬了大石块躲在书院大门外的石墩子后面,等那吕文才一露面,先往他那张虚假的脸上撒上一把辣椒面,蛰痛他那一对招子,再趁他顾着擦眼睛而没有还手之力时用石块狠狠砸向他,以将他砸伤而砸不死为行动准绳。
他卷了人银子没去赎人,带累的药蓉心死自尽,他虽不是刽子手,却其心可诛。
然而她们在青山书院守了许久都未守到吕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