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天春霞在济世堂坐诊的时候,便有几个人抬着个脸色苍白的年青妇人气势汹汹的奔了进来,一名四五十岁的婆子跟在一旁哭得呼天抢地,痛诉左大夫开错药看错了病害了自己的儿媳妇,抬人的四个汉子也横眉怒目的瞪上来,七嘴八舌讨要说法,回春堂的伙计拦都拦不住。
呼啦一下子,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春霞和李掌柜相视一眼,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这一天,倒是比春霞预料中的来的有些晚了,她并不惊慌,反而气定神闲坐在一旁,沉着脸色看那婆子骂。
那婆子见春霞一言不发,连个辩解也没有,跟自己预料中完全不一样不禁有些心内发慌。可收人钱财,这独角戏就算再难唱也得唱下去啊,于是一扯嗓子更大声的嚎了起来,嘴里却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
四个汉子有些按耐不住了,其中一人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凳子,恶狠狠道:“你们这丧尽天良的庸医,今天要不给个说法休怪我们不客气!我们人穷命再不值钱那也是一条命!哼,别以为心虚装个哑巴就想糊弄过去!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春霞眼皮子也没动一下,心中却冷笑道:门都没有?呸,想来讹诈姑奶奶,窗户都没有!
“这儿干什么、吵什么呢!怎么回事!”李掌柜吩咐伙计偷偷去请的一队附近巡逻的捕快得到消息赶了过来,领头的沉着脸喝道。
众人见公差来了,忙向后退了退,场面一时也安静了许多,却是越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看好戏。
“哎哟!欺负人啦!欺负死人啦!”婆子坐在地上搓着两条腿更加大声的哭号起来,大腿拍得啪啪响,“不得了了哇,人家搬救兵来咯!欺负我老婆子无依无靠,坑害良民百姓,官商勾结哇!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呐!”
众人都知道左大夫的男人是县里的捕头,这些捕快都归她男人管,如今这些捕快赶来了,当然是偏向着她了。对这一点,众人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并且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换了这些捕快是你家男人或老爹手下的人,遇上事儿了不偏向你偏向谁?这是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听这婆子这么大声哭喊着嚷嚷出来,众人忍不住有些暗生同情,都觉这婆子要倒霉了:有事好好说还能占几分理,你这样当面给人嚷嚷出来,人岂能不恼你?
果然,一行捕快听这婆子这么嚷嚷果然恼羞成怒,领头的大声喝道:“给老子闭嘴!再嚎别怪老子不客气!”
“打人了!大人了哇!”婆子越发嚎丧得厉害。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官商勾结,我大妹子冤枉呐!”几个男人也叫起屈来。
“住口!”领头捕快“铮”一下拔出佩刀,一瞪眼喝那婆子:“动你一根手指头了吗?再乱攀咬告你一个诬陷之罪,抓到衙门板子打不死你!”
那婆子脸色一白,众人亦都心中一凛不敢吱声。
“发生了什么事?”那领头目光扫过众人冷笑问道。
“我儿媳妇冤枉呐!”婆子又开始抹起眼泪来:“前几日肚子痛,过来请左大夫开了付药,谁知回去吃了两日就更不好了,今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脸色也白得吓人,老婆子情急之下,这才叫了几个人抬着儿媳妇来讨要公道!”
春霞此时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若真是在我这儿出的事,你来讨要公道那理所当然——”
“怎么?左大夫想赖账不成!大家看看,大家看看呐!这就是歼商啊,害了人命就想赖账!”婆子不等春霞把话说完急吼吼的又嚎叫起来。
“闭嘴!”春霞也怒了,沉声喝道:“这到底是谁赖还说不定呢?你先别往我身上扣帽子!你一来医馆便哭号不止,不像来说理的倒像来闹事的,莫非是心虚不成!”
婆子冷笑,反唇相讥道:“我心里既难受又不平,还不准我哭吗?左大夫没有半点悔过的诚意还说我心虚、说我闹事,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几时干过这种缺德事!左大夫这顶帽子才是扣得好呢!”
春霞懒得同她打嘴皮子官司,便问道:“你说在我这儿看的病,抓药的方子呢?”
如今没有病历一说,凭证便是那大夫亲手所书的药方子了。
药方子么,这婆子手里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她早料到春霞会这么问,是以半点也不慌不急,反而胸膛一挺,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哪里晓得会出这等事?那药方子我留来做什么?早就扔了!前几天我们就是在这儿看的病,我老婆子记得清清楚楚,没有方子左大夫就不承认了吗!”
这婆子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觉得这婆子说的应该没错,毕竟,左大夫专看妇科,大家都是女人更加方便,如今满城里哪个姑娘妇人病了不是率先找她的?而且那药方大家其实都没有保存的习惯,拿回去了一般都会顺手丢了,再说,这婆子一把年纪了,说的又这么振振有词,看起来也不像心虚的啊!
也有的人比较实在讲求证据的不以为然,觉得这婆子既然没有凭证平白上.门来闹,一口咬定是人家开的药有问题,话也不好好说,一上.门就闹,可见是撒泼,撒泼的人么,自然不是什么可信之人。
“没有就没有。”春霞使个眼色止住欲替自己说话的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