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见春霞拿她没有办法,可见这步棋是走对了,心中越发笃定,便道:“就是上次左大夫坐馆的时候,七天前!”春霞每月除了固定的那三天会坐馆,平日里也偶尔会来,七天前正好也在,那天人还很多,这婆子倒没说谎。
“你可有记错?确定是那天吗?”
“对!就是那天!那天人可多了,我不会记错!”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确定真的是那天吗?”春霞又问了一遍。
“没错!老婆子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等地步,绝对不会记错!”那婆子心中冷笑,答得斩钉截铁。
“你记得清楚就好!”春霞轻轻舒了口气,说道:“你儿媳妇叫什么名字?你们家住在哪里?你的药方子丢了,我这里却是也存了一份!”春霞微微一笑,高声向众人说道:“所有来我这儿看过病的人,我这里按着日子都存了一份药方留底,每次大家来看病,我都会问病人的姓名、住址,相信大家都有印象吧?那留底的药方上,清清楚楚的都记着呢,没有一个遗漏的!”她又向那婆子冷笑道:“你既然记得清楚日子那就容易了,安顺,把留底的卷册搬出来,咱们这就来找找,看看这位嫂子当时的诊断和药方究竟是怎样的!”
“哎,好嘞!”安顺是医馆的伙计,见这婆子上.门打滚撒泼的闹腾早就看不顺眼,闻言响亮答应一声,转身就进了后堂。
医馆中有不少看过病的妇人媳妇,闻言纷纷点头道是不错,左大夫看病的确是详细问了姓名和住址,不少人当时还不以为然,心道你一个大夫看病就行了,你管我叫什么、住在哪儿,这跟你有何关系?不过她既然问,仍旧是说了。
李掌柜见她婆子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有了底,不由暗服,当初春霞这么做他也觉得不太以为然,这样不是很麻烦吗?一份药方要写两次,还有症状也是,耽搁时间啊!做大夫的,如果遇上少见的疑难杂症、经典病例,晚间灯下也会详细的将病症特征、诊断方法、处方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等记录下来,作为宝贵的经验传承给后辈子弟,或者晚年编写医书时用。但对于一般的病人,是不会留什么底的。
可春霞不一样,春霞来自现代社会,医疗纠纷见的多了,防范于未然的意识深入骨血,这是改不掉的!她宁可耽搁时间、宁可麻烦,也是非要详细记录清楚不可的,无论如何,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这也可算得上一种证据。毕竟,这卷册每一本都是完整的,她按照顺序从头至尾记录下来,中间既无涂改也无撕毁,古代没有那么多作假的手段和科技,这完全是可以做得一种证据的。
春霞抖了抖手中的卷册,“这一册是这个月的,所有经由我诊断的病人这里都有记录,没有任何缺漏,大家不相信的尽管来查!这位大娘,说吧,你这儿媳妇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没准、没准偏就漏掉了我么家的呢?”婆子神色有些不对起来。
春霞“嗤”的一笑,嘲弄道:“所有人都没漏掉偏漏掉你们家?你这话也太牵强了点吧!你倒是未卜先知!还是根本,就没来过我这儿!”
……
四个抬人的男人趁乱逃了三个,还有一个和这“婆媳俩”均被捕快死死拿住,众人鄙视不已,纷纷谴责,春霞也松了口气。
三个人被扭送衙门,春霞也跟了去了。
很快,这案子便审理清楚,只是对这结果,张县令却有些为难了起来。
后堂中,张夫人向春霞坦白,苦笑道:“谁能想得到这是吴家二少奶奶在背后捣的鬼呢!这——唉!小霞,这案子的结果,只怕是不能明白公示了!真是对不住,叫你受委屈了!小霞啊,你可别怪我家老爷,他虽是这一方父母官,却也有他的难处,吴家,轻易得罪不起呀!”
若这桩丑事抖了出来,吴家颜面何存?吴家是桐江第一家,张大人并不愿意为了一件小事同吴家交恶。可春霞和杭东南对他们两口子来说意义非比寻常,所以,张夫人才会跟春霞说这番话,要不然的话,早就随意找个理由搪塞了。
这结果对春霞来说既意外也不意外,她只是没有想到二少***手段如此拙劣,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夫人快别这么说,我能明白的!”春霞忙笑道:“大人治理地方,少不得需要地方上的乡绅大户们拥护支持,岂能因为区区小事害的吴家失了颜面而对大人心怀不忿?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大人如此处理甚好,我怎么会怨大人呢!”
张夫人心中一松,喜道:“我就知道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唉,这吴家二少奶奶也是的,好好的干嘛要这样对你呢?小霞,是不是你不留心得罪了她?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她吴家财大势大,你寻个机会服个软道了歉将事情揭过去吧,不然,万一她再起什么心眼儿,可是防不胜防啊!”
若非真正亲近之人,张夫人断断不可能说这番话,既说了这番话,就表示她是真的关心春霞、真的拿她当自己人了。春霞心中微暖,便也不瞒张夫人,苦笑了笑轻轻说道:“夫人一片好意,春霞心领了!不过,只怕这口气吴家二少奶奶是不会轻易消得了的,夫人难道忘了吗?大少奶奶生产那晚,春霞也在场呢!”
张夫人恍然大悟,一时怔住无语。
这就对了!大户人家中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张夫人岂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