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舒不是白访云,两个人的情意也并非一尘不染,罗诗兰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跑出太虚观去,寻找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了。
而白舒和小白并肩,渐行渐远,终于逐渐逃离了众人的视线,直到罗诗兰出现之前,白舒都不觉得自己如何狼狈。
他刚刚才转优的心情,在瞬间跌落至谷底。
白舒甚至下意识的会想,会不会等自己下一次再回太虚,罗诗兰早就不在这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那自己说过的要去送她,也只不过是一句笑话吧。
腾霄广场,梨花树下,人群逐渐散去,似乎是习惯了罗诗兰的清冷,众人简单的和罗诗兰打过招呼,就没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个风尘仆仆的诗兰仙子身上,反而是一边讨论着那位姑姑,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
夜晚降临,山上的寒气被激起,罗诗兰呆呆的站在梨花树下,枝头那枚梨果在随风摇曳。罗诗兰还记得上一次四派论道,白舒站在梨花树下咽着口水,自己喊他过去比试时的场景。
她不在乎那时候白舒是和萧雨柔关系好,还是和叶桃凌关系好,因为她是白舒独一无二的,亲师姐。
罗诗兰在腾霄广场上站了许久,荷花塘居里已经没有了那些花花草草,只剩下一池被人挖的乱七八糟的藕。
罗诗兰不在观内,很少有弟子会真的在乎罗诗兰留下的禁令。
一年四季,都是吃藕的好时节。
罗诗兰不想回荷花塘居去,她也不想去天一峰,哪里的主人已经不是白访云,更不是自己。
有这么一瞬间罗诗兰觉得自己无家可归,她无比渴望回到自己的故乡。
终于,罗诗兰迈开了步子,往开阳宫而去。
开阳宫内众人齐聚,吃着方兴做的,那一大桌子菜肴。
那是他们特意给白舒接风洗尘准备的晚宴,萧半山甚至开了一坛自己珍藏的老酒。
可他们最终连白舒的影子都没看到,白舒淡漠到仿佛忘了这一众同门师兄弟一般,回到太虚观竟是连开阳宫都没有来上一趟,没有和萧半山唐向婉请安。
众人席间无语,一腔热情仿佛被人践踏在了脚下。
白舒落难的时候,他们不辞千里前去搭救,可白舒回到太虚观之后,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众人再看到罗诗兰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上前嘘寒问暖一番。
罗诗兰大都一言不发,偶尔回答上那么一两个字,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罗诗兰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正在气氛尴尬间,纸鸢也来到了开阳宫内,与此同时,纸鸢带来了白舒送给众人的礼物。
有给方兴的菜谱,给熊玉宣的陆静修的字画,给萧半山等人的丹药。
纸鸢歉然道:“少爷他有要事在身,所以这才匆匆离开太虚,他托我带来这些礼物,以表他的歉意。”
众人收到白舒的礼物之后一阵惊喜,白舒这些东西都是走的时候从陆静修那里带出来的,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稀世珍宝,也难怪众人不觉得惊喜。
之前因为白舒薄情寡义而产生的怨言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就连罗诗兰都收到了白舒的礼物,那是陆静修水榭中吊兰的一颗种子。
如果白舒和罗诗兰没有雨中那一场对话,罗诗兰觉得这份礼物白舒一定会亲自送到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经由纸鸢的手送出。
罗诗兰仔细的把种子收好,看向了纸鸢。
纸鸢也注意到了罗诗兰不同寻常的目光,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罗诗兰。
在山上的日子里,罗诗兰对于纸鸢的陪伴,要远远多于白舒,纸鸢也一直把罗诗兰当成自己的亲姐姐。
直到这一刻罗诗兰开口,她道:“我准备离开太虚观了,在走之前我要再陪陪师父,就不回荷花塘居住了,你愿意住天一峰也好,或者继续住荷花塘居也罢,都可以的。”
罗诗兰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询问,头也不回的往后山走去。
后山有一个白石铺路的小院子,外面都是木头栅栏,里面也是木质结构的厅堂,厅堂之中摆着一排排的灵位。
能被供奉在太虚灵堂之中的,无不是千年以来对太虚观作出巨大贡献,或当世一等一的人中龙凤。
比如天剑山关隘的天心道人,或是当年直逼天启的太虚少观主。
罗诗兰身披水蓝色的月光走进了太虚灵堂。
白访云的排位上落满了灰尘,许久无人打扫。
罗诗兰轻轻捧起白访云的灵位,就像数十年前白访云轻轻牵起她的手一样。
罗诗兰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白访云灵位上的灰尘,她身上唯一洁白的地方,也沾染上了灰尘。
良久之后,罗诗兰坐在月下的石阶之上,将白访云的灵位抱在自己的怀里,她低着头,抱得很紧。
天地之间没有风声,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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