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佳音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犹如翱翔九天的凤凰,这十几年来,追求她的世家子多如过江之鲫,按理说,和寇北燕这种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实属登对般配,可这一次,沐佳音却冒大不韪,在众目睽睽之下,强硬地回绝了提亲,在四九城内闹出了一个不小的笑话!
作为女方,做出这样的事,本就是有违礼法和体面,这种事发生在普通百姓人家,尚且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沐家这种百年世家、光鲜门第呢?
有鉴于此,沐家在大感颜面无光、有愧于人的前提下,才有了沐佳音被禁锢的事情发生!
沐佳音终归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而且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很多人的笑话,甚至被人诟病早已和外人暗通款曲,可以想象到,这将对她的名节造成多大的损害。
这次陈明远一反常态,到了苏城之后,竟然傻乎乎地在沐家苑的门口站了三天,寻常人还以为他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沐纶音明白,陈明远是自愿上门讨苦头吃的,他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上身,再让沐家,乃至贾家、寇家都迁怒向自己,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才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如此一来,沐佳音也不至于受太大的责罚了。
沐纶音是了解过陈明远的做派的,这年轻人自踏足官场,从来都是宁死不折腰、不趋炎附势,如今破天荒的反其道而行,这只能说,沐佳音确实没有看错人,要知道,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绝对做不出来的,这不仅仅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一种对个人荣辱的舍弃!
如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惊动了高层的首长,别人想不知道都难了。
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气,沐纶音缓解住内心的波澜,再次望向了亡父的墓碑,低声道:“我父亲生前,常挂在嘴边教诲我们的话,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不仅是对我们个人的训诫,也是对这个家的训诫,我们沐家从满清到现在,已经有百年多的历史了,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期间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磨难坎坷、云波诡谲,所以,它的权势荣耀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悲欢离合之上,有自己人的、也有外人的。”
顿了顿,他有些无奈的叹息道:“所以,我们这些子孙,自小就被灌输了一个观念,为了家族的权势能够源远流长,个人的任何牺牲都是值得了!”
陈明远皱了皱眉,虽然明白沐纶音说得都是实情,但心里却对这种近乎偏执的家族传统有强烈的抵触!
“身在权贵之家,虽然风光无限,但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我的婚姻就是一桩政治婚姻,这些年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福。”沐纶音看到陈明远的衣领被风吹得有些歪了,突然伸出手,帮着整理了一下,缓缓道:“惟独,佳音是一个例外,她虽然被栽培得出类拔萃、超凡不俗,但或许是因为出生就没了父亲,母亲和我们平常也忙于事务缺少了对她的约束管教,才导致她有了一种难得的独立观念,所以我更不希望她再重蹈我们的覆辙,她能够认识你,真的是非常幸运。”
陈明远的脸色就稍稍一滞,随后又恢复了平常。
“放心,在这段日子里,佳音不会再受到任何的责难。”沐纶音淡淡道了一声,在陈明远的身上打量了许久,会心一笑道:“我这当大哥的,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的争取和把握了。”
言尽于此,沐纶音就放下手,脸上露出笑意,其中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道:“回去吧,佳音该等你等急了,搞不好,又以为我在刁难你了!”
陈明远摇摇头,轻笑道:“您是个好大哥,我看得出来,佳音一定也是心知肚明的。”
沐纶音摆手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开始拾掇坟冢的杂物。
陈明远本想帮忙,不过看出他不想再和自己多说,就默默下山去了。
…………
入夜之后,江风陡然大了许多,好在正值盛夏,问题倒是不大,而且由于毗邻东海,使得视野相当不错,一轮皎洁的弯月,孤独的悬挂其上,将光芒挥洒在这变幻莫测的人世间。
宅院门口,大部分警卫早已撤走,只留下几个人四处巡逻着,尹庆宁坐在石阶上闷头抽着烟,不时挥手驱散四周的蚊虫,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只有大门口不时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给这空旷寂寥的场景,平添了几分暖意。
“喂,究竟我大哥白天跟你说了什么,弄得你到现在还魂不守舍的。”
门板那侧,透过缝隙,传来了沐佳音清悦的婉声细语,带着些揶揄的口吻,道:“该不会一路奋勇闯关,临到最后才打了退堂鼓吧。”
连续奔波了一天,陈明远也站累了,索性席地而坐,和她断断续续絮聊着,闻言,莞尔道:“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临到最后,要是连你的脸都没看到,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心里却忍不住再次回忆沐纶音的那些话。
今天,他算是切身见识到了这位沐家长子的厉害。
从头到尾,沐纶音没有提沐家内部是作何打算的,更没有打发陈明远离开的意思,却在不知不觉间,把整个事情的利害关系分析透彻了。
陈明远跑到流霞山,已经是他能能容的最大底细了,如果再‘得寸进尺’,非要硬闯进去,说不得,就要惹得沐家反弹,对沐佳音施行新的处置方案了。
这个局面,同样是陈明远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