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将军,多谢两位姑娘,恕小生现在无力起身行礼,改日定到将军府登门道谢。”许达十分诚挚地感谢道,一双黑亮的眼睛,漾出真诚的笑意。
“举手之劳,不必记挂,我们走吧。”苏安淡淡说道,伸手替古微微拉下帷帽,牵着她的手要走。
明珠迟疑片刻,把荷包里剩下的糖拿出来,跟雅枝要了一块干净的没有印记的素帕包好递给许达的书童:“这些也留给你,公子觉得不舒服可以再吃几块。”
说完,脸色一红,转身跟在苏安身后,好在她一直戴了帷帽,没人注意到她。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苏安带着众人继续往山下走去。
“表哥,再歇一次吧。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太快,大家膝盖受不了。”古微微开口道。
本来就是出来玩乐,有没有紧急的事情,苏安自然同意,找了几块干净的青石,众人坐下喝水歇息。
苏安坐不住,站在一块巨石上吹风远眺,明珠和古微微小声说着话。
“姐姐,”明珠似乎纠结了许久,咬着嘴唇道,“我看刚晕倒的那个许达,该是寒门子弟吧。你说,会不会因为没有饭吃,所以才晕倒的?”
古微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明珠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替他把脉的时候我从帷帽下方看了一眼,他的外袍和里衣,袖口都磨破了……我听说,国子监里分成两类学生,一类是官员家的子弟,一类是从各地考来的寒门子弟。我猜他是不是后者……”
明珠说的细节,古微微也注意到了,她点头说道:“我猜也是。但是莫欺少年穷,谁知道,假以时日,他会不会金榜题名,甚至独占鳌头呢?”
明珠说:“姐姐说的是。可他这般,衣食无着,身体弄坏了,也着实可怜。姐姐,”她大着胆子道,“我们给他送些银子吧。”
古微微不想她会有这样的想法,看着她突然笑道:“怎么,觉得他还能入眼?”
明珠羞红了脸,转过头嗔道:“姐姐,你太坏了。我连他相貌都没看清,只是觉得他可怜罢了。姐姐是大夫,路见不治,从来都是义不容辞地帮忙。我与姐姐一比就一无是处了,但是银子我又不缺,想着能帮帮他就帮帮他,若是势利地想,日后若是他有出息,也得记大哥一份情。”
古微微欣慰道:“明珠真是越发懂事了。阿媛,取一百两银子偷偷送给他的书童。”
明珠连道:“这怎么可以让姐姐破费?雅枝,你拿着银票去。”
古微微也不跟她争,雅枝取了银票就往山上走去,他们距离还不算远,雅枝又是习武的,很快就能到。
“等等,”明珠忽然叫住雅枝,“你……你说的委婉些,给他的书童,别折了他的面子。”
雅枝笑着应下去了。
苏安察觉了她们的动静,走过来问雅枝去做什么,古微微笑着跟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明珠本来还担心他说自己,不想苏安听了只是“嗯”了一声,随即说道:“不知为何,看那学子,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以前似是见过。”
不过这话也就一带而过,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雅枝回来禀告的时候,说那小书童一再拒绝,那公子却让收下,并让她回来转达谢意。
孟庭君没有跟友人游玩的兴致,扶着许达慢慢往山下走。
“那姑娘为何给你送钱?莫不是看上你了?”他打趣许达。
许达板起了脸,一脸正色道:“师兄不要乱说,毁了女子清誉。该是见我今天穿得破烂,又饿昏了,以为我是寒门学子才仗义疏财。”
昨天让书童给他找一身衣服,不想他找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不知道从哪家借了一套来,早上他穿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套旧衣,但他向来随意惯了,并不觉得寒碜。
想起戴着帷帽的姑娘柔柔的说话声,把糖递给书童时的温柔周到,许达的心觉得被什么撞了一下。
银票被他要来塞进衣服里,贴在胸口上,好像会发热一般,让他心跳有些加快。
孟庭君道:“不过你我师兄弟的玩笑话罢了。这么不经逗,下次别求我假装你表哥带你出来了。你说你今天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回去怎么跟师父师娘交代?”
许达不以为意地说:“我从前也有这毛病,就是饿过劲罢了。不过从前都要许久才能缓过来,那姑娘的法子倒是很好,看来以后要常备些糖随身带着。”
“我看那糖块古古怪怪,看起来很好吃,你既然没事了,给我尝一块?”孟庭君舔着脸说道。
许达捂住自己的荷包——明珠
给她的帕子连同糖块,已经被他好好地装起来了:“这可不行,以后发病了怎么办?走,我请你下山去醉仙楼里吃一顿好的去。”
孟庭君摸着下巴道:“对,我还忘了,你还收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师弟还是如此贪财之人呢?刚才人家给你送银子,你为什么不拒绝?”
许达道:“姑娘一番好意,我自是要领。万一我拒绝,让她以为自己伤了我自尊心,恐怕会自责……”
“就你歪理多……走,下山吃一顿去,今天要好生宰你一顿。”
回到京城,晚上许达请孟庭君吃了顿饭,两人说到很晚,许达才在书童的伺候下,往自己家中走去。
夜色深深,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把“徐府”两个鎏金大字照得分外堂皇。
古微微发现,苏安这几日像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