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身边的内侍从东宫禁卫手中接过太子亲笔书信,躬身递于圣人。
“朕不过半日就可抵长安,太子此时来信作甚?”圣人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撕开信封。
信中字迹略有潦草,太子素来是个讲究的人,能让他如此急躁,想必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等将内容大致浏览一遍,圣人的面色便陡然沉了下来,竟是比闻得安乐公主之死时还要阴沉的吓人。
身旁伺候的内侍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恼了圣人性命不保。
却是没有人看见,圣人那半掩在衣袖中的手忽而颤抖一下。
“朕的金城……”圣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多年不见的女儿那张秀美明丽的容颜,忽而握拳狠狠往案上一砸!
砰地一声,传出了御辇,使得四周距离较近的护卫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须臾便听得辇中圣人沉声道:“传朕命令,留下一半禁卫护卫众家眷,诸公随朕一路疾行回长安!”
“发生大事了!”这边裴宁一直远远瞧着圣人御驾,见四周护卫动作起来,便明白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不是小事。
只是这个时候,会是什么大事呢?哪里出旱灾还是哪里发洪水了?裴宁不由皱了皱眉头,将这些猜想一一否定,今年风调雨顺,先前并未听闻有何处不安,纵然有,也不会令太子连这一时半会都等不得,令圣人如此重视。
而一旁的元容却是面色微微发白,跟着裴宁的话点了点头。裴宁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元容却想到了!
虽然她有特殊能力,也是没有胆子窥视圣人的。但看不到,并不代表她听不到,圣人虽只提到了金城两个字,但已经可以让元容脑补出来了,这个金阳,指的一定是远嫁北图的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是圣人的亲生女儿,当年大周初立。秦王领兵在南边。晋王领兵在西边,已经是双线作战,却不意北图趁势起兵想要趁火打劫。大周立即陷入了艰难局面,三线作战对于新生的大周来说负担太重,但谁也不敢说放北图南侵。
彼时是太子亲身披挂上阵,先是号称出兵十万。又以各种手段虚虚实实忽悠了北图以为大周兵力充足,而后以五千人重创北图。才使北图被打没了气焰,提出了和谈,条件便是十万钱帛,以及……公主。
圣人太子皆是不愿。就连前线的秦王和晋王也都来信表示要回来跟北图汗王伊至炀单挑,是金城公主自愿和亲,是以虽然金城公主乃是庶出之女。但同样得到诸位兄弟的敬重,也得到圣人的愧疚跟怜惜。
如今圣人以这种口气提到她。则可以让元容断定,一定是北方出事了!元容下意识的抬手抚着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阵阵不安,莫非才承平二十年,就又要打仗了吗?
但元容纵然知道,却是无法告诉裴宁,她只是面色难看的拍了拍裴宁的胳膊,道:“你快些回去罢,到长安再联系。”话音才落,就见崔元靖骑马过来,面色严肃道:“九娘,恐怕出事了,我得随圣驾疾行回京。”又对裴宁道:“我不在,便麻烦你多看顾一下舍妹了。”
裴宁自是忙不迭应声,也顾不上跟崔元靖寒暄了,当即便点点头骑马离去。
崔元靖又对元容道:“此次恐怕事情非小,你乖乖的莫要惹事,省的我担心。若是有什么麻烦,不管是去找你七兄,还是裴宁,甚至是秦王妃都好,莫要自己硬撑着。”
元容没有跟兄长反驳,只是应了声,又嘱咐了两句道:“兄长万事小心,莫要强出头。若是得空,便跟家里报个平安。”至于说旁的消息,那是不敢让传的,嘴碎的人在御前干不长。
崔元靖点点头就走了,元容看着圣人一行速度离开,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前世偶然听过的一件传闻来,当年秦王登基后,是想过全部诛杀太子的儿子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据说这位能令新帝刀下留人的人,便是新帝流落在外的红颜知己——屁,秦王不是个四处留情的人,他的红颜知己妥妥都在他后院了!
但现在想来,会不会就是那位她只有耳闻却未曾得见的金城公主呢?
圣驾回到长安时,日头正毒,长安百姓略有惊诧的看着圣驾的车马急速从驰道驶过,不由皆讶然,发生了何事让圣人如此着急?便是不知道内情的百姓,也能从那整齐严肃的队伍中感受到令人压抑的气氛。
而与此同时,一只苍蝇悄然飞过半个城池,悄然落在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里,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扬手让苍鹰落在腕上,轻轻解下了绑在腿上的小竹筒,从里头倒出来一个纸卷儿,打开一看,登时变色。
“来人,快去问问阿郎回来了没有?”青年提起衣摆便往外疾走,差点与快步行来的另一青年撞上。
只听那人道:“方才圣驾刚进了城,我瞧着似乎是圣人与诸公先行回来了,家眷还在后头。”顿了顿又道:“我方才瞧得似乎是苍羽回来了,可带回了什么消息?”
“你自己看罢,看完了便去送信。”
青年闻言面色便正经了许多,忙接过纸条儿一看,当即大惊道:“果是大事!我立即去,许能赶在阿郎入宫前把消息递给他!”说完便匆匆而去。
而留下的那个青年却是想了想,随后便回到屋里写了个字条,重新又放入竹筒绑到苍鹰腿上,拍了拍它的脑袋瓜道:“乖,快去找你的主人!”说罢扬手将苍鹰送上天空,看着它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