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走了,萨亚答应她要留在这里陪她一天,她自然不能将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其他无关要紧的人身上。
她会和林夕说这么多,还是因为林夕是下一任神女,了解自己应尽的责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着塔莎渐渐远去的脚步,林夕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一声,她手腕翻转,之前莫名消失的唐横刀便重新出现在她的手上。林夕用袖子的布料轻轻擦拭着刀刃,心情也逐渐平复冷静了下来,越发觉得事情荒唐。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忍不住低声说道:“让一个曾经的地狱守门人成为神女,来为他们逃脱惩戒?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老老实实地庇佑他们?见过天真的,没见过这么天真的。”
在林夕的眼里,这个小镇从居民到神女,全部都透着一股子荒唐可笑的天真和愚蠢,竟然真的以为依靠什么神女神树就能获得永恒。
不过是垂死挣扎苟延残喘,哪怕这个被洗脑了的神女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纯净灵魂,但是估计这次下了地狱也得永不超生。
没有人比林夕更清楚,阴曹地府给予生灵的并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亡和惩戒,而是公正。
有罪的灵魂得到应有的报应,受到冤屈的灵魂带着福泽转生,尘世间的一切因果都会在地府里得到最公平公正的判决,这本来是世界的意识为了治理世界而给予所有生灵的权力之一,却被这个小镇上的居民当做逃避的东西,还给黄泉取了个什么鬼名字——“苦痛之坑”?
实在是个笑话。
而让人觉得可悲的,是悲弥塔莎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理所当然地死亡,理所当然地献祭,理所当然地代替妹妹去接受那些荒唐的命运。一个圣洁而单纯的灵魂,却连自己的未来都迷茫得看不清方向。带着慈悲高洁的心态,却被人利用着做出罪恶的事情,连临死前几天的陪伴,都需要向妹妹讨要而来。
比起悲弥塔莎,林夕更加欣赏神父,虽然神父给她造成了极为惨烈的一击,但是她从来不否认,那个人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坚定,也更加强大。
他有着慈悲的心肠和绝对的大局观,虽然牺牲了无数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内,但是他居然一力将“荒唐”扭转为了“现实”,这就是他和塔莎的区别。
林夕仔细地回想塔莎刚刚说的话,她在最后提到过“树种”,她只见过塔莎一面,也只在她的手中买过一个骨瓷小瓶,那么树种是什么就很好猜了。那个骨瓷小瓶很精致也很小巧,林夕随手丢进了风衣的暗袋里,她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画着优昙娑罗花的小瓷瓶,经历了这一个晚上的奔波和打斗它居然还没有哪里磕着碰着的痕迹,看样子还真是应了塔莎说的那句评价,的确是比普通的瓷器多了两倍的韧性。
林夕将瓶子放在手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瓶子里空空的,既没有什么树种,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夹层,干净得林夕几乎都以为塔莎是在驴她。林夕想了想,抬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抹,漆黑的双眼立刻泛上了淡淡的金色,眼前的场景也产生了变化。
手中雪白的骨瓷小瓶散发着荧光,那青翠欲滴的颜色和那颗娑罗树十分相似,却又让林夕想起那环绕在死者之城上空的铺天盖地的灵魂之光。
林夕目前的状态严格来说并不是她的巅峰时期,她身为镇守者的灵力全部都收缩在灵魂里,被压制在这一具人类的身躯里。林夕在成为镇守者的岁月里得到了很多东西,有些是自己根据仙人留下的心笺修炼出来的,有些则是超度恶鬼之后来自地狱的回馈。而林夕在封印了恶鬼之森之后,连带着将仙人曾经留下的一抹神念也给封锁了,虽然说那道神念在她成为镇守者的瞬间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但是残存的力量却连同恶鬼之森一起封印在魔痕里。
林夕本身不是通灵的双目,但是当她用封印着恶鬼之森的那只手拂过眼睛,就能在短时间内让神力附加在自己的双眼上,凭此洞穿阴阳往昔。
林夕隐约知晓自己对这抹神力的了解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她修行的时间实在太短,现在也只能发挥出这么一丁点的用处。
不过也足够了。
林夕凝视着那一点青幽幽的荧光,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荧光捻去。她的手指穿过了骨瓷小瓶上优昙娑罗花的瓷纹,指尖仿佛触摸到一片微凉的水幕,然后捏住了一颗豆子状的东西。那豆子不过指甲盖大小,捏住的瞬间指尖却仿佛擦过柔嫩的树叶,摁压到凹凸不平的叶脉,那是一种顺着手指蔓延上心口的生命的跃动,让人心神一清。捏住豆子往后撤,穿过荡漾的水纹之后,骨瓷小瓶就彻底成了普通的瓶子,而那颗种子正安静地躺在林夕的掌心。
娑罗树很美,娑罗树的树种也很美,晶莹剔透如同玉石翡翠一般小小的一颗,一根青嫩的芽冒了个小头,种子的表层似乎还有极为细密的纹路。
林夕几乎能感觉到这棵树种在她的掌心上轻柔地呼吸着。
她几乎要为这份生命极致的美丽而叹息出声了。
虽然并不知道神树为什么要将树种交给她,但是林夕看到这一颗娇嫩得几近滴翠的树种,立刻就不想再将东西还回去了。林夕用骨瓷小瓶将种子装了起来,揣进怀里,这才站起身来四处打量着这个关押着自己的木屋。以她的实力,强行拆掉一栋木屋闯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林夕又清楚木屋其实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摆设,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