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的范府,身为第三代第一个成亲娶老婆的,范安松的新房位置很好,与老太爷的正院相隔一条夹道,是一套两进的院子,一进三间不隔断的厅堂兼书房,没有东西厢房,院中几棵老树成荫,二进三间带两耳房的正房,东西两边各三间房,没有后罩房,却有个小院子,有两间退步,充做库房用。
范老太爷来看过,点头称赞长媳周到仁厚,给个庶子备这么好的院子做新房,范大老爷也觉得有面子,对发妻,他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的,初成亲正是蜜里调油时,他却招惹了周姨娘,不曾想事情会闹得那么大。
范夫人大度,给庶子备这么套院子,不管搁那儿,都说得过去了!谁知周姨娘却不满意,她还是念念不忘范安阳那座昭然院,只是如今她在家里,别说老太爷面前,就是范大老爷跟前也没她说话的份。
范夫人南下前命人彻查当年事,范老太爷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事他存疑多年,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实不好插手管到儿子妾室身上去,既然媳妇要查,他便示意人帮着彻查到底。
不查不晓得,一查才知道,当年周姨娘手里有钱、有铺子、庄子,自然就有人手,她出自永宁侯府,虽她和其父都令永宁侯府蒙羞,但毕竟她娘周三老夫人还在侯府住着,说是没往来,但私底下往来可密切了。
永宁侯周仲春与富阳侯杨进福是发小,范太傅是知道的,周姨娘的父亲周仲秋是个纨绔子弟,分家之后死得凄惨,是以当周姨娘的妹妹周静水与自家长媳走得近,他便不悦的要妻子提醒长媳,莫与他家走太近。
谁知道长媳是个善心的,周家姐妹被伯父一家算计亲事,周静水托到她跟前。她便心软的应下,万万没想到是开门迎虎,迎来一个算计她,想夺人夫的白眼狼。好心全成了驴肝肺。
范太傅原以为周氏进了自家为妾,与永宁侯府便不再往来,现在看来私底下还是有往来的,只是避着他们范家人罢了!揣着那些下人盖了手印的证词,范太傅从外院书房出来,心事重重的走过夹道时,听到范安松院里传来的如铃笑声,他不禁伫足抬头望去,长媳识大体,周氏姐妹自初识便处处算计她。周姨娘是怎么进得门,旁人不清楚,他与老妻再明白不过。
未进门就逼得主母挺着将足月的肚子跪求婆母,容她进门,进门为妾后。时不时兴风作浪,搅得兄弟妯娌间风波不断,累得他那命苦的老妻被气得一病不起。
三年孝期她是安份了不少,本以为长子回京述职就任京官,看着周氏似是老实了,没想到她短短时日就与杨家勾搭上,直接谋害主母风险太大。她聪明的拐了个大弯,借外人之手除去龙凤胎好逼主母崩溃伤心而亡,然后她再哄着夫主扶正她,她的儿女也就从庶子女摇身而为嫡出。
那个时候孩子们还小,妻死一年夫可再娶,就是不再娶。扶正她也得等上一年,范安松年岁较长,但男孩子不同,不管嫡庶,只消有出息。自有好人家愿嫁女,庶女则不然,皇家选媳首要条件,就是不要庶出的,不管再怎么有才华、再如何貌如天仙都没用,庶女不得入选,就是嫡母认在名下的假嫡女也不成。
之前范安兰闹腾那一番,他厌烦之余,也颇感怪异,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闹腾着要入宫,要记到嫡母名下,看来都是周氏教歪了。
如今看来,周氏真不配人对她好,松哥儿便罢了!他若实在不争气死活考不上举人,那遣回老家去当个富家翁也罢!省得为官去祸害一方。
回头将周氏的两个孩子分别记到儿子没生养的姨娘名下,给范安兰找个乡下士绅家嫁了,也别找什么官宦人家,省得日后找事。
周氏,是留不得了!
当晚范大老爷一回府,还没进二门,就让老太爷的人叫去大书房了,周姨娘的人候在二门上,等到华灯初上,还不见大老爷的人影,急得直跳脚。
夫人不在家,周姨娘越发的张狂,现在府里当家的是她的亲媳妇,虽然是妾室,她若真闹腾起来,三少奶奶还真只有顺从的份儿,其他几位姨娘,除了姜姨娘育有一女,其他几位姨娘都没生养。
府里头一些眼皮子浅的,便往周姨娘身边靠拢,毕竟人家是有能耐的,就算年华已去,又几番失宠却还总能再翻身得宠,有生养儿女就是比没生养的强啊!纵使失宠,男人就算一时遗忘了她,因有儿女时时相求,进而重新忆起她的好来。
夫人若在家,周姨娘胆敢遣人到二门上请大老爷吗?早些年甫自任上返京时,周姨娘确实这么做过,后来大老爷调迁几次后,愈发注重官声,她若敢这么做,只会惹大老爷不快,可是夫人出门之后,周姨娘便张狂起来,日常吃的用的无不要与夫人的份例相比,三少奶奶不敢拒绝,只能悄悄的拿自己的体己出来贴补。
周姨娘却以为花用的全是公中给付,使钱收买、安插人手样样来,原本是不敢使人来二门等大老爷,都是自己亲来,借口要与大老爷商议范安兰的婚事,纵使大老爷不悦,也因事关女儿,而勉强容忍下来。
今日周姨娘的人自永宁侯府探得了消息,她便急着想与大老爷说,事关宝贝女儿的婚事,怎能不急?大老爷总跟她说,待范夫人回京再说,周氏却想在她回京之前把女儿婚事拍板定案。
眼看着满桌的菜肴要凉了,她忙又遣人往二门去看看,小丫鬟们来来去去,都没接到大老爷,方姨娘和另外两个新进的姨娘,用过晚饭后,在院子里消食,看着周姨娘这般作派,不由靠在一起,说起风凉话来。
周姨娘在屋里听得直跳脚。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