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可到底对大燕人内宅事完全不通,只想着多去打听打听才好行事。
隔日雨还是连着下不停,阿瑶年纪小,从小长在风夷,几曾住过这样一圈圈的墙围起来的屋子,没下雨还好,还能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可是一下雨,想象平日那样去院子里玩儿,他姐不说他,侍女们不讲他,自有四方馆侍候的宫人们来请他回屋。
四方馆馆史可是特别交代过了,这位小爷得特别照顾,可别让他病了,伤了,不然就唯她们是问。
阿瑶被拘在屋里,难受得直嗷叫,阿奴不理他,和身边几个侍女商对因应之道。
“那个大人不是已经把信给大燕的皇帝送去了吗?怎么都没有回音啊?”
“要不要再去问问?”
“你们说,跟着阳夷族族长进京的,会是些什么人?”
侍女们猜不出来,阿蕊便建议:“不如去找杜府那个少奶奶帮忙吧?”
阿奴摇摇头,“她若有心要帮,早就开口邀我们去她府上小住了。”
几个较年长的侍女相顾摇头,“叶长老家的红花姐姐不是在京里吗?”
“我去找过了,莫家被查封了,莫家几位爷儿们都被判了刑,红花姐姐是女眷,本应跟着莫家女眷回老家,不过,因她是妾,所以被发卖掉了,阳夷族族长那妹妹在牢里时病死了,红花姐姐和另外几个夷族的妾室,一起被卖换钱好让莫家女眷作路费回乡。”
阿奴轻描淡写的说完,却不知这番话在阿蕊心里掀起了淊天巨浪。
莫家的老爷们落了罪,女眷们回老家,妾室们却被卖了换钱?
“为什么妾室会被卖,其他女眷却没事?”阿蕊拉住阿奴追问。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去街上打听时,人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其他几个侍女看阿蕊对阿奴无礼,出言训斥,阿蕊随即低头认错,巧言哄得众人笑起来后,便寻了个理由溜出去,想要让她哥去外头打听清楚来。
大雨又连下了两天,才拖拖拉拉的停下了,只是这天候就开始变凉了,范安阳处理完家务,正打算要回房,就见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这是那个院子的?这般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贺璋家的板起脸问身边的管事媳妇,范安阳却像没看见似的,径自走人,那丫鬟是从小花厅前头跑来,范安阳领人从小花厅的偏门出去,从这儿走,回常苑近些。
那丫鬟远远的见范安阳走了,更是急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冲进小花厅后,就急着找范安阳。
“你是那里当差的,跑什么跑?”
“贺、贺妈、妈!”丫鬟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腰直喘气,“我要找,二少,二少奶奶。”
贺璋家的冷斥,“问你说哪!”
“我,我在三少爷屋里当差的,芳珠姐姐落了红,好多血啊!贺妈妈,您赶紧请二少奶奶派人请大夫救命啊!”丫鬟说到后头,总算是说顺了,话里的意思却让贺璋家的一惊。
芳珠是杜云方的通房丫鬟之一,贺璋家的一边使人去请大夫,一边让人去通知范安阳,自己则跟着那丫鬟急忙往杜云方的院子去。
还没到院子,就听到里头女子叫闹哭泣的声音,贺璋家的听得脑仁儿疼,“这是怎么回事?”
去报讯的丫鬟茫然不知,“我走的时候,院子里没那么吵。”
小万氏给宝贝儿子挑了好些个通房丫鬟,后来将她们发卖,杜云寻让人把她们买回来,让她们回到杜云方身边侍候,有她们在,枕头风一吹,不怕杜云方不和小万氏母子离心。
只是,如今小万氏已经又病又疯的,这些通房丫鬟便失了原有的用处,杜云寻不是她们的主子,自然不会去管她们。
为了前途,她们互相争宠,就盼着成为最受宠的,日后就算三少奶奶进门,也不怕被处置掉,不过她们没人敢侍寝后不乖乖吃药的,因为她们谁也担不起坏了三少爷姻缘的罪过。
那芳珠又怎么会……
贺璋家的摇了摇头,提裙走上阶梯,杜云方去书院读书了,他的两个大丫鬟坐在明间的椅上抹泪,一个站在廊下瞪着那几个通房丫鬟,还有一个皱着眉头看着人清理芳珠适才流的血。
“这是怎么了?”贺璋家的走过去扬声问道。
“贺妈妈。”看到她来,几个大丫鬟都起身迎过来,通房丫鬟们也止了哭闹,顿坐于地,朝她叫着,“贺妈妈,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做什么主?她是二少奶奶的陪房,虽然帮管着事,不过她们三少爷屋里人,轮不到她来管,就是二少奶奶也不好插手。
“派人去通知三少爷了吗?”贺璋家的问杜云方的大丫鬟。
那丫鬟点头回道,“芳珠一出事,就让人去通知三少爷了。”
“她们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说说,一会儿我好回去禀给二少奶奶听。”
大丫鬟抿着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了,有人在芳珠喝的药里动了手脚,所以芳珠怀了孩子,但今天有人又在她药里动手脚,所以令她滑胎。
贺璋家家让人看住那几个通房,让大丫鬟带她去看芳珠,从芳珠的住处看得出来,她应是几个通房丫鬟里最受宠的一个,一路行来,始终静悄悄的,没有痛苦哀嚎的声音,让贺璋家的心里咯噔了下,这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