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湿地。五大湖。千山红镇。

两个男人坐在半截木耷拉成的长椅上。那是大通湖道路的入口,黄色的泥土崎岖不平,浑泞不堪。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隐隐有一股子苦味。

“怎么还不到。”说话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他头偏长,从后脑勺一直到衣领,身上赘肉很少,给人以苗条的印象。虽然苗条,可一点都不纤弱。

另一边的年长者,头斑白,剃得很短。他肩膀宽阔,身材魁梧,年轻时想必也很健硕,可能之后的暴饮暴食让他浑身赘肉。敞开的领子露出毛茸茸的胸口,挺白的,可手臂与脖子以上的部分都被晒得黝黑。他挪了挪屁股,微微起身,释放了体内憋了许久的瘴气,而后又坐下。

两人的肩膀上都绑着狗头的袖章。

不远处几个嬉闹的儿童,正挥着彩笔在墙上涂鸦。年长者咳嗽一声,狠呆呆的瞪了他们几眼。儿童看见他们,却一点也不惧怕,反倒笑着奔跑过来,塞给他一卷纸。“公察伯,送你一个惊喜!”奶声奶气的童声让人怜爱。

“这画的是什么?”年长者接起卷纸问道。

那画上是一个黑色的方框,里面布满了许多彩色的点,中间是一个大圆圈,涂满了红色。“好丑的画。”年轻的看了眼,小声嘀咕。

“这是送你的苹果啊!很甜!不要客气,拿去吧!”

年长者郑重的点点头,把纸卷叠好,插进口袋里。等孩子走远了,俩人又陷入沉默。许久,年长的开口道,“不好看吗?”

“恩。”年轻的点点头。

“孩子的心里是美的,看什么都好看。是我们不行了,看什么都异怪。”

延着殷巷再往前,会岔出许多小巷,入夜之后便黑漆漆的没什么光亮,比起殷巷,真是死气沉沉。沙萱从一栋小房子里走出来,她的头有些凌乱,不断打着哈欠,左边的肩带没有扣好,随着脚步松松垮垮,随时都会掉下。沙萱来到一盏路灯下面,翻看着包里随身带着的物件,灯光闪烁不停,让眼睛很不舒服。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沙萱惊叫起来,猛地甩开,包里的东西也打翻在地。

范特西站在那里,看着沙萱。周围的屋舍里响起几声围墙内的狗叫,很快又平静下来。

沙萱蹲下去捡东西,垂下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与表情。她捡的很慢,像是在磨蹭着,等待别人离开。

“对不起。”范特西说。

沙萱仰起脸,“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她故作轻松的打着招呼,嘴角却僵硬得颤。

“我是跟你到这里的,一直在外面等你。”范特西依旧盯着沙萱。

少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该走了,走吧。是时候走了。”她低下头,转身就朝殷巷走,差一点要跑起来。

范特西快步追上,又一把拉住沙萱的手,“等等,等一下。”

沙萱猛然回身,“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你这个死变态,神经病,你居然跟踪我!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别再纠缠我了,求你了!你快滚吧,从路上捡条狗也知道该回家了!”她忽然变得歇斯底里,嗓音沙哑的咆哮着。

“滚啊!”沙萱把包扔出去,砸在范特西的身上。

“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但我有事要跟你说。”范特西向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你能有什么事跟我说?像你这种水都来的少爷,有大把的钱跟时间可以挥霍,你怎么会懂我的事情。你不懂!”沙萱只感到自己双腿一软,身体瘫倒下来,却被范特西一个箭步扶住双肩。

“你怎么了,是要跪在地上哭出来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啊,这么脆弱。”

沙萱的头眩晕起来,她推开范特西,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咬着下唇,愤怒的眉宇间又夹杂一丝痛苦,少女的表情总是俏丽而多变。

“喂,听我说。”范特西又后退一步,“我找到赚钱的办法了,能赚大钱。”

沙萱愣了一下,她垂下睫毛,右手稍稍抹匀耳边的长。“哦,真的吗?”她终于能直视范特西的脸。

小范点点头。这个少年的表情,很可靠。

阿旋无精打采的在路上走着。他感觉自己并不属于白天,如果类比一种动物的话,也许他应该是猫头鹰。没错,猫头鹰,能那样生活,一定非常爽快,白天理所当然的睡觉,晚上神采奕奕的出动,还能飞起来,跟姑妈的感觉一样一样。他踢起一块石子,上堂去吧,眼一闭,再一睁,兴许就到晚上了。

街边有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这不是前几天遇到那个…谁来着嘛。阿旋往那绕了绕,特地让范特西看见,冲着他响亮的吹了声口哨,“嗨,哥们。还记得我吗?”

范特西不言语,向他抛了个水壶。

“这是干嘛哥们?咱马上要上堂,不能喝酒。”阿旋嘴上说着,手却不闲着,拧开瓶盖,用劲嗅了嗅。“得,这不普通白水嘛,哥们逗我呢。”

“按住壶把手,再闻。”范特西四下观察,把帽沿向下压了压。

阿旋看看手中的水壶,摇了摇,拍了拍,没什么古怪。他按住把手,又闻了闻。一股子熟悉的味道直窜入他的鼻孔,触电般立即激活了他的精气神,“这味道是…”他全身轻柔,酥麻,舒畅,那味儿,已然从鼻孔窜入了他身体的每个孔。

姑妈喂,我的姑妈哟。头一次在白天亲近你,好激动啊。

“晚上雾时,我在这里等你。”范特西丢下句话,不管现下魂不守


状态提示:第42章 鲸与鲛--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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