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美糖镇,凉月小亭。天气闷的像蒸笼,暗的没有一丝亮光,叫人分辨不出夜幕还是愁云。
栗小兵罕见的脱去黑色的皮衣,在凉月小亭的顶楼喝着小酒,身旁放着一桶冰块。
他的对面,坐着面色煞白的棒清秋。
“小秋,尝尝嘛。这可是小兵送铜山带来的上品水灵方,一杯上瘾,千杯不醉。”栗小兵推过一壶酒。
棒清秋摆摆手。
“瞅瞅你,就是身子虚。今儿宰了那姓囚的,高兴,不喝多没劲。”小兵举起面前铜杯,一饮而尽。“小秋,你这么没气概,怕是没女人会看得上,啧啧。”红棍子再把短褂脱去,露出半身孔武有力的腱子肉。“小兵的女人,多的像落花,小兵的钱,多的像流水。钱呐,多多益善,女人嘞,来者不拒。”
他一把搂过身后的侍女,姑娘不敢伸手推开满身的酒气,在他怀中羞红了脸。小兵哈哈大笑。“身材好的,脾气就差。”他放开侍女,又喝了一杯,“小兵不爱脾气差的,她们是累赘,只会无节制的要这要那。我爱那些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飘的,灵的,恩,最重要是聪明,让人天天都新奇。”
棒清秋点点头。
栗小兵捏捏自己腰间的肉,已不如年轻时紧致,他轻叹一声,“该生个小子了。这雨怎么还下不来,拖沓得烦煞人也。”
凉月小亭下,几十个衣衫褴褛的贫农跪在地上,冲楼上大叫着。“爷爷,赏个果子吧!爷爷!”还有磕头的,咚咚咚磕的很响。“爷爷!”
栗小兵伸长脖子瞧了瞧,嗤之以鼻。“这些人渣,成天就想弄些免费的甜头。小秋,你可别觉得他们可怜,这些人心里可成天盼着出什么大事,害什么大灾,死个千八把人,所有人都死光,那样才好。为甚?他们日子过得差,比其他人都差,大家一起完蛋,赚了不是。人渣恶毒,其实就这么简单一念头。”
棒清秋拿起一颗福寿里,往亭下一掷。贫农们扑过去,撕打着抢夺起来。
响雷滚过天际,大雨终于倾盆而至。
丑丘。
浪弦平疾步踏过,身后一片狼藉。杏木东倒西歪,折断十之七八。“他奶奶的,淋得俺浑身痒痒。”他飞起一脚,踹断了身旁碗口粗的树干,“有什么鸟人在,查个锤子。”
“混账,不可大意。”荡乘灭在林外开阔的草地上笔直的站着,“湖里尸体被人取走了,此地必有同党。”雨水顺着他的双臂,从冰冷的爪尖滴落。
“为了几个破钱,受大鸟罪。”浪弦平嘟囔着,犀角鞋里满是积水。他甩甩腿,四下张望一番,抬起一只脚扒拉起鞋来。
闪电照亮夜空,浪弦平眼前被光亮一晃,他赶紧揉揉眼,未见异常。低头继续把鞋里的积水往外倒,鞋晃晃,再抬头,眼前赫然一个少年,头顶高高的扎着根辫子,离他五六步远。浪弦平只听得耳旁轰隆一响,手一抖,犀角鞋落在地里的坑洼中。
“什么…人?”他忙伏下身去,一只脚光着,一只脚跳着,双手乱摸着捞鞋,“偷袭俺,下三烂!”
少年身后走出一个满头白的老人,拍拍少年的肩膀,“看把他慌地,让他先把鞋给穿好唠。下雨天,大伙儿都不容易。”
少年点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浪弦平内心一阵狂喜,蠢胚,看俺穿好鞋,打的你们叫爸爸。他曲腿蹲着,假装慢条斯理的穿鞋,眼色寻觅机会,然后猛地从地上弹起,旋风般的撞向龙满。
荡乘灭听到响动,撩爪向林里便赶。斜刺里一个人影闪过,接起一记重腿,直接命中荡乘灭侧肩。“壮士且慢。”申屠身着皮甲,摆好架势,硬将荡乘灭挡在林外。
犀角鞋的威力果真非同凡响,龙满推掌接招,连浪弦平的毛都没碰到,便被激荡的气流连根拔起,直飞出丈远,踉跄落地,身法全无。犀角鞋刹住去势,微微调整方向,对着龙满又是一撞。这下更加结结实实,少年柔软的腰与两根杏木亲密碰撞,趴倒在地上,吐出几口鲜红的血。
“试过了吗?能不能打。”金糕闪过一旁,他问龙满。少年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水,点点头。“那揍死他呗,还等什么呢。”老头一笑。
浪弦平打的老少二人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正得意,听闻金老头所言,大为恼怒。“玩意儿!知道死字怎么写吗?chā_nǐ先人!”他左脚刮蹭泥地,朝着老头起,再行冲撞,势不可挡。浪弦平忽然感到脚下飘,太快了吗?眼前的金老头移动到了右边,越来越远,自己渐渐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好像…在半空中被人揍飞了一般!
浪弦平使用魂器之后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纸样飞到空中,砣样重重落下。他揉揉生疼的腰,右边的少年挥出左拳,青色的元密实的包裹着,涌动出尖锐的边缘,像五根爪。“又他奶奶的偷袭!”浪弦平面露凶色,脚上的犀角鞋出暗色光芒,十成的全力伴随更加严厉的奔踏逼向龙满。
气流如刷子般嗖嗖刮过少年的脸颊,面对进击的犀牛,龙满既无慌张,也无怒火,一脸木讷的举着左臂,愣愣对着。老头在一旁喊道,“两个拳一起上啊!”少年依然置若罔闻。
“嗷--!”浪弦平鬼嚎一声,顶起脑壳撞向少年胸口,龙满收回左拳,借着回力击出右拳,正中犀牛天顶。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泥水四溅,落叶飞扬,画面定格。
两人没有后退,也没有倒下,交合处响起东西裂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