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庄这里别的都好,重实干、重规矩、重条文,觊觎别人的家产更是大忌。但叔父一大家子,总要有点地位才行,你这几个弟弟,读书、学武没一个出息的。”
成江海来到成吏员的家里,终于脱下了黑袍,以真面目示人。他闻言看向三个一脸憨笑、手粗脚大的表弟,差点没把酒水喷出来。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某些百姓口中的报应吧,身为胥吏世家的成吏员,生出的几个儿子没一个出挑的。来到明月庄,成吏员知道几个儿子满足不了公中、哥老营和守兵的要求,也就死心了。
成吏员让几个儿子勤练手艺,早早地把船坊交给他们打理,自己在了解了明月庄的风俗人情和公中律令后,前往公中求职。
以庄民最痛恨的胥吏之身进入公中任职,成吏员是第一个。
成吏员看几个儿子摸头的摸头,傻笑的傻笑,在成江海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仰头叹气,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
两个小娃娃撞开布幔,浑身沾着雪渣跑进来,直接往成江海的椅子上挤,嘴里脆生生叫着:“江海叔叔,江海叔叔。吃肉肉,额要吃肉肉。”
成江海抱起侄儿侄女亲了几口,轮流喂了几口猪头肉,又在两张小脸上捏了几把。
成吏员的妻子和小妾小步走进来,跟成江海打招呼。成江海站直身体行礼。
两位妇人板起脸,要把两个惹祸精抓走。
两个小娃娃尖叫着,利用板凳、炭炉、桌椅等物不断“防守”,跑到成江海这里时,居然不忘张嘴。
成年人开怀大笑,两个妇人气急败坏,小娃娃兴奋地喊着,房间里一片其乐融融的场面。欢笑声透过屋墙,天际有雪花砸下。
小娃娃还是被抓住了。
成江海见两个小不点要哭,拿起一只碗,把两个娃娃爱吃的菜填得满满的递过去。两个捣蛋鬼这才顾不上抹泪,抱着大碗,找地方分赃去了。成吏员和两位妇人的声音传来:“别惯着他们……”
成江海的父母和大哥下场太惨,他格外重视亲情。
赵伯给他安排好住宿的地方,李梦空亲自给他上了户籍,还补发了汴京期间的薪酬。成江海连屋子都顾不上收拾,就来到叔父成吏员的家里做客,顺便透露一些消息。
心烦地让三个儿子退下,成吏员继续诉苦,“到了公中,叔父可是很尽心地在做事,从不敢坏了一分规矩,让人瞧不起。督办事项、收取抽成、调和冲突,比叔父厉害的就没几个。”
喝了一大碗酒,成吏员理理胡须,脸色微红,双手一摊,“可没用啊。庄民恨我是胥吏,公中那些人嫌弃叔父是成家出身……唉,他们倒也有理由鄙视叔父。”
“但看着一个个小年轻往上走,有几个办事还一塌糊涂呢,就独当一面,叔父心里不好受啊。”
成江海剥着几样坚果吃着,“叔父不必上火。庄主这次回来,既然直接把你提拔上去,以后便不会有人太过为难。”
成吏员好受了一些。
成江海压低声音道:“庄主的心思,侄儿不好瞎猜,但依着庄主做事的习惯,公中怕是要大改。叔父只要在江南竭力办事,还怕回来后没有好位置?”
“江南那边,不是主要靠张清平、杨营东他们吗?”成吏员很惊讶。他原以为,自己被派到江南,还是有人打压所致。“叔父这身板,做个小兵都不如,只能清点钱粮物资,处理一些文书,能有多大功劳?”
成江海是知道李响的做事思路的,但不好细说,只是模棱两可道:“江南那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方腊得了富裕人家和明州港的物资,声势大振,怕不得增兵十万?庄主带着几百人过去,难道要和方腊硬拼?”
“庄主若真的在当地招募兵勇,整军参战,救出大统制,便是招祸之举。庄主带着叔父、张老头、成吏员、雷达等人过去,用意为何,叔父明白了吧?”
成吏员思忖片刻,想明白后喜上眉梢:自己在江南,大有可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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