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了“重剑”这一关隘的白重已经不再需要藏锋,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将一身锋锐与凌厉剑气纳入脏腑穴窍,与其说是为了更熟悉这一境界,倒不如说是习惯使然。对于老前辈的剑道第二重境界“快剑”一说,白重还没有理得清头绪,只知道,这“快剑”二字,绝非仅仅是“快”之一字这么简单。
在一身剑气呼啸而出,宣泄殆尽的那次战斗过后,白重除了酣畅淋漓之外能够很清晰地感受自身经脉大窍之间的改变,若说那时候的经脉腑窍只是流溪小潭,而现在,它们皆已经变成了长河湖泊,虽然自身的实力境界并没有多大的提升,并且可能在日后的破镜会遇到更加强力的关隘,但是白重并不在意,破镜本来就是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在这种本来已经定性的经脉腑窍面前反而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只是这第一重境界白重便已经获得了这种难以想像的好处,这便使得他对后面的“快剑”、“无剑”充满了期待。
远处的天地像是衔接起来了一般分不清彼此,麦田广阔无垠,视野尽头坐落着几处低矮的茅草屋,料想是农家建在此地便于大忙时节来不及回家而居住的临时住所。
看着这博远的天地,徐宁只觉得脏腑间气机升腾而上,有一种扬天长啸的冲动。在白重每日渡剑气的打磨砥砺下,徐宁的武夫体魄越发凝实,虽然身子依旧瘦弱,但是白净的表皮下像是藏着一座座火山,只是在等待着引爆的那一刻。
西边的云彩被西去的太阳染成了金黄中透着红晕的色彩,光线零碎,折散在空气中,像是五颜六色的琉璃。
徐宁长身而立,背着光,在阳光的阴影里面,幽暗的脸庞上尽是笑意。夕阳西下,将徐宁的身子拉长,在无垠的麦田里投射下了狭长的光影。
白重转过头,看着静立的徐宁,突然觉得此刻的徐宁蓦然变得陌生起来,少年脸上幸福而满足的笑意喧腾而出。
驴子上的公羊羽悠悠醒来,原本睡眼朦胧的双眼在看到徐宁之后忽然精光四射。
徐宁的眼前不再有白云流曦,不再有麦田青翠,不再有散碎阳光,不再有随行伙伴。天空尽头的太阳最终只是成了一个闪着微光的光点,四周弥漫着黑暗,徐宁呼吸轻缓,身子逐渐放松,四肢绵软无力。徐宁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着徐宁栽倒的身子便闪身上前扶着,随即便要渡入自己的一道精气,但却被公羊羽挡住了。看着白重与郑玄祯的一脸疑惑,公羊羽主动解释道:“你们两人并未涉猎纯粹武夫这一境界,所以不知道这种境况也情有可原,这是区别于修士悟道的另一种玄异状态,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过,名字好像是叫做‘灵觉’可遇不可求,若非我刚刚的阻止,徐宁现在丢了这一天大机缘不说,或许还会因此道心蒙尘,这辈子再不会有一丝寸进。”饶是白重这样的人物都忍不住后怕,要是徐宁真的道心蒙尘,就算过的了自己这一关,老前辈都能将自己给活生生撕了,都不带眨眼的。
“这种运气,我都有些羡慕了。”公羊羽低声叹了一句。还记得前些时候自己离山之时,天地震动,风云际会,那一股文脉气运凝乳实质,蓦然突破天地壁垒直接冲刷进自己的身体,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却不曾想到这才多长时间,便见到了这种自古以来只有圣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灵觉”竟然出现在了一位少年身上。
徐宁紧闭着双眼,脸上一片安详,一股朦胧的土黄色光晕忽然从徐宁的四肢百骸中升腾而起,包裹着徐宁全身,缓缓如游龙一般环绕,从徐宁鼻尖吸进去在周身运转一周后再有嘴中吐出。
“这是……”公羊羽愣住,听着那隐隐的龙吟,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带着苦涩说道:“一国气运?虽然残缺不全,但是也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阿。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是前辈先贤转世?”
白重没有去关注公羊羽到底说了什么,而听见了公羊羽说过什么的郑玄祯也并不了解公羊羽这句话中的分量。
那一股土黄色气运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并非流散天地间,而是全被徐宁吸收炼化进去。此时的徐宁,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一种状态,之前看着广阔的天地,只觉得豪情万丈,心神没来由得放松开去,随后便有种很玄妙的气机锁定着自己,然后自己便不由自主地进入到了这样的一种状态。闭上双眼之后,徐宁只觉得天地寂静,所有的东西都在一刹那之间尽数远去,浑身松懈下,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去,像是要全身心沉入道一种浓稠的黑暗中去了。那种感觉很奇异,虽然一身意识皆在,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下坠的身体。
前面不知何时开始渐渐散发出一种明亮的金黄色光晕,徐宁明明紧闭着双眼但是他像是亲眼所见一样,那股光晕越来越亮,最后周身的黑暗皆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像是都只剩下了这种光线。在徐宁的面前有一座桥,桥身像是用最纯粹的黄金打造,其上龙飞凤舞,桥身两端起始,有两条遒劲的苍龙相向争斗,通体金黄,宛如实质,精美的壁画雕刻满了整座桥所有的桥砖。满眼的金黄色光线似乎就是由这座桥身上散发而出。几乎是下意识地,徐宁抬脚,缓缓踏上了这座金黄长桥。徐宁只知道这座桥很长,尽头几乎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徐宁只知道自己现在需要踏上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