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简萧觉得自己点儿背得很。
当有人不客气地从背后薅住她短发的时候，这个想法瞬间闪过她脑海。
她不过是夜跑完想吃那天的茴香馄饨，想着天还没黑，路也不算远才决定去买。
结果这条路可能跟她八字不合，上次在这里撞见陆沉舟和郑琬儿，这次直接被一个靠墙抽烟的小青年给劫住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猖狂？劫道也不等天黑。
对方充满恶意地拉扯住她的头发，那只汗涔涔的手还带着烟味，让她有点作呕。
程简萧默默地闭了闭眼，认命地转过身。
不管是谁，这只手的主人死定了。
看到程简萧回过头，青年嬉皮笑脸地冲她打招呼：“hi~又见面了。”
程简萧看了看对方暴发户的打扮，还有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态度，确认这人自己不认识。
这哪儿来的妖魔鬼怪？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活像在看弱智。
青年发现程简萧不记得自己，神色有点尴尬，他撑着那副虚伪的笑伸手去掀程简萧的刘海儿：“哟，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她终于想起了这张令人生厌的脸。
可她记得，那天晚上郑琬儿是指着陆沉舟说的“你等着”，而不是她。
于是程简萧毫不客气地拍掉了那只不老实的手，仍然是懒得开口说话的冷漠表情，好像直白地告诉对方“你真傻逼”。
上次明明狼狈得跟什么似的，今天怎么还有脸在这儿跟她装狠？
还是一个人，连个小弟都不带。
青年有点恼，伸手一把拎起她的领子将她向上提起几分，低声威胁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离陆沉舟远点儿，对谁都好。”
他另一只手上还夹着未灭的烟，细微的火星在她脸颊旁边跳动着，传递着危险的热意。
然而程简萧脸色丝毫没变，她有点儿不耐烦。
说来说去就这么点儿破事，现在富二代就这么闲？
于是程简萧眼皮都不掀一下地答道：“关你屁事。”
此刻她只有脚尖堪堪着地，看向对方的表情却依然平淡，是那种带有轻蔑含义的索然无味。
看蝼蚁的眼神。
对方一个“你”字还没出口，肩膀上突然一沉。
程简萧双肘压在青年肩膀上，膝盖猛地一提，重重撞上他的腹部。在听到对方的惨叫声后双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推，将人抵在墙上。
果决而干净的动作，带起一阵飒飒的风声。
她伸手卡住对方脖颈，指尖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感受到对方鲜活又脆弱的生命。
一瞬间程简萧真想掐死他算了，一了百了，免得日后他再作妖。
青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神色惊恐地瞪着她。
程简萧眼中极端复杂的情绪像黑色的浪潮般席卷瞳孔，危险的神色从眼角眉梢漫开。她眸色沉沉地盯着他，手指缓缓地挪动方向，落在他脆弱的喉结上。
如果她想，只要再用上几分力，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她听见脉搏与呼吸随着世界的频率一起跳动，耳边响起无力的挣扎声，伴随着那人微弱又怨恨的声音：“别杀我……我不会放过你。”
遥远的，模糊的，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
不，不行……
程简萧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般骤然收力，青年贴着墙壁软软地滑落下来，脖颈处醒目的掐痕提醒着她方才她的所作所为。
五指在无声中收拢。
程简萧走近几步，在青年面前蹲下，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可惜我成年了。”
“不然……”她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睛，没有继续讲话说下去，话中的意味却已经很明显。
程简萧站起来，转过身，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有她知道自己那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方才自己不受控制的冲动行为让她觉得心里有点发冷。
正是因为这片刻的走神，她才没有发觉身后的异响。
下一秒，痛楚在后脑炸裂开来。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方才墙角那个被自己忽略掉的啤酒瓶，里面还剩了三分之一的酒。
此刻那个啤酒瓶碎在她后脑勺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微苦的酒液和碎玻璃飞溅开来的那一刹那，程简萧特别后悔刚刚自己的手下留情。
就该直接掐死他。
——
她陷在一团浓稠的黑暗中。
与以往的噩梦不同，这次程简萧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中。
视线中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膝盖顶着一片柔软。
那是一具鲜活的躯体。柔软的，脆弱的，属于儿童的躯体。
她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脉搏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下一秒，她狠狠地扼住了那人的脖颈，但手指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因此那人很快便剧烈地挣扎起来。
“别杀我……”
随着挣扎声减弱，她耳边响起微弱的求饶声，但她只是咬着牙增大力气。
手臂上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在黑暗中看到刀刃的光一闪而过。
对方的声音仍然嘶哑虚弱，却让她感到浑身发冷。
“我不会放过你。”
对方话音刚落，程简萧便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从梦中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确认，苍白光洁的肌肤上没有半点疤痕。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后脑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