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与玄阳真人谈过,凌蝎心中已有一番打算,具体施行还得重新思量,但最紧要的事便是要走下这座巍峨的山峰,不为它带来一丝麻烦。
天未全明之时,凌蝎便早早起身,在小木屋内打点行装,但算来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屋内的白蜡烛还在燃烧,不过也即将燃尽,底座的蜡泪凑成一簇簇云朵般的形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也似,唯有昏黄的烛光还在与他单薄的影子摇曳晃动,凌蝎望着娑婆的烛影呆滞一阵又一阵,终是指间白光一闪,将行李收入空间扳指。
关上房门,索然退出,环顾四周,一片沉沉的静谧。
他忽然觉得,自明月谷逆风走出一刻,是不是便注定了这漂泊的命运,想要得到的安稳终究不过如同屋内方才燃灭的烛光,停留也不过眨眼瞬间。
明月谷、寒洞、东荒、遗落洞窟、桃源……他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在将他推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不愿也只能选择去承担。
这一去又是何时会有机会归返呢?凌蝎一步步离开,身侧背后的景象都仿若泡影一般,愈模糊,他双眼蓝光闪烁,悄然盯向一个方向许久,沉默一阵还是摇摇头迈步前去。
……
“他警惕倒是敏锐得狠。”枯木道长视线凝固在凌蝎的身影,嘴唇微动:“是我当初将此子招入绝天峰门下,被欺骗也好,甘愿也罢,却是认定他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绝天峰之事。”
几位长老欲言又止,脾气稍冲动的三长老甚至几乎说出气急的话来,幸得被大长老挡住。
玄阳真人神情不悲不喜,一百年来也极少能看见他的笑容,若非银丝随风飘动,便若一座雕像。
“你这般赶他走,逸飞那孩子回来,难免又要与你争执一番了。”二长老叹息道。
“本座乃是他师父,理解要听,不理解也要听。”
枯木道长眉目一挑,还未说话,玄阳真人袖袍一挥,身子却已是数丈之外,随后顺着冗长的阶梯慢慢行去,方向正是主殿所在,巍峨伟岸的殿宇于未明的夜色中异常凝重深沉,可他脚步依旧,一百年从未变过。
“轩辕门、妖魔界、甚至那群不世出古派的老匹夫,多久了,本派还未去找他们,他们倒是不知死活过来咄咄逼人,哼!”
三长老待玄阳真人走远,愤然而道,恨不得现在便与之来个痛快。
“哎你,都多少年岁了,还舍不去这一身争强的臭脾气。”大长老冷目横了他一眼,听其语气倒也无怪罪的意思,不知想到什么,重重叹息一下,似是惋惜:“说来,要是按玄阳年轻时的性子,眼下这小子又何须离开……”
“若是回到百年前,他即便是妖魔,玄阳亦可任性护他佑他,可被推上这个位置,却只能是另一番思量。闲言碎语固然烦扰无趣,又岂能全然不在乎?”枯木道长望向远边夜色四合的山川野岭,无奈道:“其实这般也好,一走了之,届时谁来也问不了他的罪,只是苦了玄阳。”
……
凌蝎抵达紫云峰时,正是鸡鸣时分,紫云峰一众莺莺燕燕的女弟子也早早起了,勤奋些的练功,伤感些便起来感慨日出日落之类……许是老天知晓凌蝎的心境,在他踏上紫云峰顶上时,适时赐下了纷纷飒飒的雨露,和着斜风,毫不留情打击了女弟子们一天的好心情。
“那个人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这个师妹你便有所不知了,想我紫云峰美女如云,这么早上山,定然是对哪个是姐妹有了想法。如今这世道呐,多的是泼皮耍赖、死不要脸之徒。”满脸高傲的女子歪着下巴,眼神斜睨向一边:“你瞧瞧,那几个家伙不是就偷偷摸摸上来了好几回么?”
凌蝎本不愿多做理会,听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弟子说话好笑,不由得被成功吸引了注意力,顺着高傲女子的视线,只见几个脸面还算俊俏的男弟子神情落寞愣头鸟一般杵在原处,其中更有甚者手捧鲜艳花朵儿,脸上却像吞了几只苍蝇……
苏凝师太和夜晚婷应是不在顶峰,不然,也不允许这几个师兄弟如此乱来,照那对师徒的性子,有胆子做出这等事情的家伙,恐怕面临的不是伤筋动骨几个月那么简单的后果。
好自为之罢!凌蝎无声收回目光,心里为他们默哀片刻,继续往竹林深处走去。
“师姐师姐!那个人往白兰姑娘的小屋去了,师父不是命令不让人打扰么,那绝天峰的弟子怎敢这般大胆。”脸上稍显稚气的清秀女孩急忙拉扯住师姐的袖子,她上山不久,许多时候还是由师姐们定夺:“咱要不要阻止他?”
其他事情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父的命令可不能不顾,再说白兰那妮子也算可以,师姐沉思几秒,当下立断:“截住他。”、
只听得嗖嗖两声,两把法剑疏忽斜插入土,剑身没入两寸,竟是微颤着阻住了凌蝎的脚步
凌蝎是有听到她们的谈话,但以为那群女子会纠结考虑半天亦或是禀报紫云峰的前辈,那般来回耗时,自己也早就轻而易举见到白兰和小月月了,没想到她们倒是果断下手。
谈不上讨厌,他心里只是有些好笑,不知为何。
“各位师姐师妹,我并无其他想法,只急切见白兰姑娘一面——”
“废话!就是不让你见。”稚气的小师妹脱口而出,见众人都愣愣地看着她,羞得脸色一红,躲回师姐的身后,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瞪着凌蝎。
凌蝎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