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部分
大家在打扫主屋,乱藤四郎不愿干活,哼哼唧唧地要我将他抱到三条家的小楼上吃鸭肉煮汤,像是寄生藤那样缠着我。一期一振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是左右为难的那种难看。毕竟药研藤四郎私下对我透露过,乱藤四郎现在心理畸变非常厉害,基本上已经变成干什么都不行,吃什么都不剩的那种人了。若是放在不养闲人的地方,他是必定活不下去的。大家都散了的时候,乱藤四郎在门口等我。山姥切国広披着被单坐在门侧的壁板下垂着头,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在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抬起迷蒙的眼睛叫住了我。
“喂。”
“怎么了?”
“没什么。你以为那姓司马的小子是人类吗?”
“不是。”我坦然道。
“那你认为他是真心帮助人类的吗?”
“我不那么认为,”我说道,“既然他不是人类,那就未必真心帮助人类。如果他是真心帮助人类,那么他就不会游说我们将今剑找回来,而是直接将今剑找回来了。我觉得他能做到许多事,只是刻意地不去做。”
“我仅仅是一个仿品,佳人可否爱我?”
“刀剑的仿品和它的灵魂有明确的关系吗?”
“有的,因为我就是那把剑。”
“我觉得如果山姥切长义在,他未必问我关于司马穆之的问题。因为个体的灵魂不一样,即便是双胞胎,性格爱好也不会完全相同。”
“只要灵魂不是仿品,那我就继续自卑下去吧。”
他说着,将兜帽向上一拉,双眼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混沌迷蒙,散漫无光。而且再也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确定是否得罪了他。但是走出来的时候却遇到了相当的麻烦。
“你不爱我!”乱藤四郎全身颤栗,一副格外生气的样子,“不然你怎么跟切国那傻家伙说话?”
骨喰藤四郎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鲇尾藤四郎两眼上翻,脸色发白,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帮不了我了,因为这就是他发疯的前兆——他简直是不能干别人指派给他的任何活计,一有人派他去做事,肯定会疯,而一期一振刚才让他将某块地板打扫干净,毕竟实在是谁都不愿意做活呀。三秒钟之后鲇尾藤四郎就撒腿跑到马棚那边去了。
我怎么办?我若是实话说不爱他,他肯定会恼羞成怒地攻击我,而我昧着良心说谎,他会看出来,又不高兴。左右都没有办法。
“你喝不喝酒?“我决定找一个不容易刺激他的问题。
“我不想喝酒,可你到底爱不爱我?”
“噢,”我独自向前走去,“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怎样回答你都不会高兴,我要是被你打一顿,三日月又不会高兴。”
“胆小鬼!“乱藤四郎在我背后说,这样我只好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请你吃虫草鸭汤,不要谈论这个问题了好吗?”
“肉汤我吃,可你别把我编进部队,我不出战,我要你无条件地爱我,即便我不出战你也要爱我。”他说。
“我又不要战绩。”我有些生气:他把我当什么人了?前任审神者吗?
“行。”
他说着就跳到了我的手臂上坐着,我比他高一些,但也不是很高,因此我略微有点吃力:“对我来说你就是一张白纸。”他说。
“单纯?”
“是淡。”他回答道,“淡,你知道吧?淡。你没有试过用本体切一张白纸。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可能会尝到白纸的味道。那个味道就是淡。”
“我没尝试过。”我说。
“真是可惜。”他亲亲热热地沉在我怀里,嘴上的话却是刻薄而不留情面,“三日月知道你的前世,为此他还吓了一跳。他认识你的灵魂的气息,但你的性格,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剑豪将军大相径庭,难道转世会在更改性别的同时更改个性吗?淡,淡而无味。”
“翅膀收好,亲爱的,你这样扫来扫去我会过敏。”我说。
其实我很欣赏他,欣赏他身上那种类似西欧人的浮华,艳丽和血性,如果没有血性,他是不可能当着司马穆之和那十几个特派员说出那种一对一生死自负的话。此时他又提起一件事:
“我想起来了,我有个蝴蝶结丢了。”他说,“你无论在什么地方见到,不要告诉我,将它埋了就可以。我已经有一个新的了。”
他也没有戴任何蝴蝶结,橘色的头发从头盔下面披散出来,他穿了一件纯黑的铠甲——比起日式的竹片铠甲更像是中世纪骑士们穿的那种从头裹到脚的米兰盔甲,无论是肩膀,裙甲,护手还是护腿,都象征性地加了许多可怕的尖刺和小小的锁链流星来体现力量,如果它是铁的,那么至少它要有六十斤重。
不过我抱得动他,而且他的盔甲也不一定是铁的。
但我从来没有在刀帐的图谱上见过这身盔甲。我就问他这身盔甲的来历。
“堕化之后自己用灵力炼出来的。”乱藤四郎咯咯地笑着说,“好看不?其实很轻啦,偷偷地告诉你,三日月的盔甲还要好看,就是有个面具太丑。”
不过当我看到三日月那变形虫一样的以黑蓝,墨绿为主调颜色的盔甲,和盔甲内部放着的镶嵌两颗猫眼绿宝石的人脸面具的时候,我开始深深地怀疑起乱藤四郎的审美能力。
嗯……如果说这套铠甲是绝对,真实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