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暂且没工夫去将这事琢磨个透彻,毕竟聂家母女两个还候在那里,与叶谦匆匆说了几句之后,她便起身,让平安去曹师傅处讨了些大风子油、麝香和冰片来,先就调出一小碗浓浓的敷脸油,给那聂姑娘均匀妥当地涂于面上,嘱咐她们每日来两次,打今儿起,便由她自个儿亲手来敷药。
这敷脸油能凉血解毒,除了医各类疥疮、红斑、丘疹之外,还有润肤的功效,那聂姑娘此刻的情况,用这个是再合适不过,待脸上的肿痛稍有缓和,还要另换一种膏子,来彻底治疗她的酒渣赤鼻。
叶谦也没闲着,从小铁那儿要来一只小小风炉,就在小书房里煎起药来。
添加了蒲公英、生地黄、金银花和五灵脂等物的汤药,适用于血热毒盛之症,可凉血、解毒、消炎,内服药与那敷脸油相配合,依他估计,不消几日,那聂姑娘的症状当是就能减轻。
这两种方子,是他父女两个反复斟酌之后商量出来的,来得简单、温和,现下使用,可算作最为保险。
屋子里很快弥漫出一股清苦的中药气,不知怎的,竟熏得人有点昏昏欲睡。
外头大堂里,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仍在断断续续地传来,两个年轻男人嗓音低沉,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觉那动静嗡嗡的,有一阵没一阵地往耳朵里钻。
临近午时,元冬和平安两个打来热水,将聂姑娘脸上的敷脸油洗了去,叶连翘把那番“不可食用辛辣刺激之物”的话又切切说了一遍,洗了洗手,掀帘子走了出去。
大堂中,苏时焕立在柜台前,仿佛正低声与姜掌柜商量吩咐什么,曹师傅和一干伙计学徒也都在忙活自己的事,人人不得空闲,却没发出任何嘈杂之声,显得十分井井有条。
叶连翘四下里打量一遍,嘴角便不自觉地往下撇了撇。
就……这么走了?几时走的,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许是听见脚步声,苏时焕回过头来,瞧见是她,脸上便添了一丝笑意。
“聂姑娘的脸都已经处理好了?我想着,这几日还是让她们来铺子上,由你亲手医治比较好,毕竟现下聂姑娘的情况比较严重,让她自个儿操作,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便反而耽误工夫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叶连翘收起自己那点子小心思,点了点头:“头先儿已经同她们说过了,让她们每天来两回,我爹开的内服汤药,也在铺子上煎好了给聂姑娘吃,如此能周全些。”
顿了顿,她便上前一步,又道:“苏四公子,那聂姑娘的脸,究竟因何成了这般情状,你心中是否已有计较?刚才我爹同我简单提了两句……”
“这事你不必理了。”苏时焕温和地摆了摆手,“既是铺子上的事,合该交给姜掌柜处理,你只管安心做自己手头上的事便罢。松年堂虽然一向做买卖厚道,却也不是那起任人编排欺负的主儿,此事既不是咱们的疏漏,便必定要讨个公道说法才行。”
他这话说得清清淡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叶连翘心说,似松年堂这等大门大户的产业,出了事,也的确不需要她一个乡下丫头瞎操心,便点了点头,心中仍然有话想问,张了张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苏时焕仿佛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勾唇微微笑了一下:“那位卫都头,倒也是个热心人,将事情详细打听了一个遍,连细枝末节也没放过。现下整件事尚在我的掌控之中,暂且不需衙门插手,将来若有必要,我自会再去找他。”
“哦。”听他主动提起,叶连翘便低低应了一声,还想再问得仔细些,就见得那聂家母女跟着叶谦一块儿也从小书房里出来了。
苏时焕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去,转头笑道:“方才我与姜掌柜商量过,打算就在松年堂附近的客栈,给两位赁一间房,您二位就只管在那里住下,食宿费用一概不用你们自个儿操心,亲戚家,暂时就不要回了,过会子我会让人随你们一块儿回去,帮着收拾一干细软。”
聂家两母女心中虽然懵懂,却也不傻,之前听见他特意提起与亲戚家的关系,便暗自留了心,眼下见他又说要让她们搬出来住,心中更是有了某种猜测,只因脑子里有点木木的,又不知从何问起,想着横竖不用自己花钱,就只顺从地应了一声“好”。
苏时焕愈加和颜悦色,款款与她二人又多说了几句,将元冬叫了来,让她陪着这两母女一块儿回亲戚家,少不得又安慰了叶连翘两句,让她放宽心,便转过头与姜掌柜继续低声交谈起来。
……
叶家父女两个昨夜没回家,一宿没睡好,叶连翘到底是年轻,虽觉得有些乏,却还勉强能撑得住,叶谦便没那么好过,同松年堂众人一块儿吃过午饭之后,人便有些精神不济,曹师傅他们好心请他早点回家休息,他却偏又不肯,喝了两杯浓茶下肚,恨不能拿根细柴禾棍支住眼皮,好容易等到申时,松年堂打了烊,这才同叶连翘一起回村。
路上只得他父女二人,便少不得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拿出来详详细细地又说了一回。
“喏,如此你便晓得了,但凡做买卖的人,难免会遇上这种麻烦。”
叶谦伸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很是疲累地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叶连翘道:“你一心想要在这美容养颜的行当里做些事,眼下在松年堂,人家是有根基的,尚且能护你周全,出了事也不要你操心,便能处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