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见到面具下露出她的真容,微微有点吃惊,但是吃惊之后,又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他除下腰间的挂饰扔在桌上:“随意看罢。”
楚昭华拿起那个挂饰,那日梁继贤说,这个挂饰明面上看,能避百毒,还可减弱迷烟的效力,实际却是个包藏祸心的东西,里面有靠吸取精血存活的蛊虫,如果时常把这个挂饰带在身上,长此以往,就会力竭而死,更可怕的是,根本查不出除了气血亏损之外的死因。
“父皇不会还想着要纳郡主为妃吧?”太子李疏忽然问。
李毓没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太子又倒了杯茶,就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如此……”他看了李毓一眼,道:“你也有出昏招的时候。”
裴家女,自然不能配太子,也不能配楚王,最适合的就是什么人都不许,可是贵为天子,也没办法阻止别人嫁娶,唯一的办法就干脆收入后宫。虽然荒唐,可这是最有效,也最有用的,更何况南诏楚氏的这副容貌,不知有多少西唐君王都迷恋过。
李毓垂下睫毛:“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跟皇兄见面,过往种种,不知皇兄是否能够抛开?”
他是想要抛弃恩怨了。这也正中太子下怀,可他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慢悠悠地开口:“若是少君将来登基,可会屠杀手足,肃清朝廷?”
“如果臣弟将来有机会坐到那个位置,自然要留下手足来看这江山,在我的手下,是否固若金汤。”
楚昭华在一边装木桩,可是听到李毓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甚至……她真是很想把白眼翻到头顶上,见过狂妄的,但没见过这么狂妄的,他还亲口说出要留着亲兄弟让他们看着自己的江山永固,那是他的江山,别人就只能看,但永远摸不到。
太子李疏笑了,举杯同他碰了一下:“好,我且拭目以待。”
两人喝完一杯茶,又再满上,又像喝酒一样再次喝干。楚昭华也把手上的配饰看出点门道来,但她又不敢妄自行动,一旦放出里面的蛊虫,她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别人却未必。她正犹豫间,只见一个女子走来,她身姿如弱柳扶风,低垂的颈项白皙光洁,留给别人的小半张侧脸也是线条优美,教人浮想联翩。
那女子放下手上几碟点心,她的手指细白,比手上光洁剔透的骨瓷碟子还细白晶莹。她送完点心,却没有退下,而是行了个屈膝礼,低声道:“奴有话不得不说。”她的声音也是极为娇美的,犹如玉珠落盘,溅玉飞霜,可是说话的语气却铿锵有力,毫无谦卑之意。
楚昭华便是不用看她的脸,只看身形,只听声音就能知道她是谁。她把玩把手上的配饰,静静地看着她。
楚宁南嘛,她倒是一直都对她印象特别深刻。她见证过她谋权失败,被逐出南诏的落魄,看过她满脸鲜血,但身姿依旧笔直的背影,也曾经被她逼得无路可走,差点身死南悦城。她是一个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毫无愧疚下手的蛇蝎女子,你可以怨恨她,厌恶她,却无法蔑视她。她曾想过,如果她处于楚宁南的位置也并不会比她做得更好,她若是不会武功,也会用孱弱而美丽的容颜去欺骗旁人,她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想着如何苟活。
太子李疏看到她,似乎还一下没想起她是谁:“你……”
“奴是陈大人安排在殿下身边的人。”楚宁南抬起头,露出她那张美丽的面孔。李毓看见她的脸,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还抬头看了楚昭华一眼,似乎在比对她们两人的容貌。
“你想说什么?”太子随口问道。
“陈大人献给太子的配饰,是有问题的,奴可以证明。”楚宁南转过头,慢慢地把目光定在楚昭华手上的那串配饰。楚昭华没说什么,就把那串配饰递给了她。楚宁南接过配饰,小心地把那枚能避百毒的用红酸枝木精细雕刻的珠子取了下来,用指甲慢慢剥去表层,轻声道:“太子请看。”
她突然把那颗珠子扔进了火盆,只见火势呼地一声蹿起,一阵浓密的黑烟从火中升起,但还没逃离火势,又跌回了火盆。
楚昭华下意识地往边上移了一步,挡在李毓的身边。楚宁南这样做实在太冒险,如果有蛊虫冲破火势飞了出来,这么细小的虫子,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她露出自己的一截皓腕,毫不犹豫地用剑划了一道,滴落下的血珠落进了火盆,那炭盆突然发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
太子的脸色顿时变了,如果刚才他还没看清那股黑烟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也该知道了,如果只是血滴入炭盆,又怎么会发出这样的腥臭味,那种味道简直就像是腐臭的肉味。
楚宁南有点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又点点头:“多谢。”
“不必。”
这的确没什么好谢的,现在楚宁南想要倒反陈家,对她自然是有好处的,就像她们之前在西唐宫中达成的那次合作,她们有相似的目标,那就暂时是同盟了。
说起来,楚昭华突然勾起嘴角,当时太子会和陈家庶小姐幕天席地颠鸾倒凤,也是楚宁南的手笔,现在陈家跟太子是离心了,她再突然跳出来,取得太子信任,倒是一个好办法。
楚宁南转身跪倒在太子面前,语声铿锵:“殿下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