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阿婆苦笑道:“之前多有得罪,如果姑娘有什么不满的就冲着老身来,阿易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父母照顾,我又宠他,都有些宠坏了。”
小易呆住了,一会儿望望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怎么这么一会儿,她们两人就有说有笑的地客套上了?
楚昭华拱手道:“打扰各位,实在对不住,我现在就告辞。”
“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圣女她——”
楚昭华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我恐怕并不是圣女口中那个人,你们还是另寻他人吧。”鬼神之说,天道之象,她向来是不信的,直到重生。
如果她之前在普渡寺度过的十年只是一场噩梦,那么这场噩梦未免太真实也太漫长了。一个梦,如果做了十年,就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如果平阿婆所说的圣女在六个月前得知天地之象,那个时候正好是她重生之刻,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她真的是圣女所说的那个人?
楚昭华笑着摇摇头,就算圣女所说的那个人是她,她也没打算去插手南诏的内政。蛊师在地位和能力上都非平民百姓可比,可是在被屠杀的时候,竟然没法反抗,就算南诏的禁军再骁勇,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现在那些蛊师想要她来卖命,为他们伸张正义,到头来,她又能得到什么?
当初,她就是为了同门深陷茶山镇,可是到最后她又换来了什么?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回过身站到她身边。
那些大道、公理,她都没有兴趣去做,也不想去了解。
在离开西城,果然有几个地痞流氓找她麻烦,她连力气都不废,直接把人都撂倒,便扬长而去。只是这么一来,她倒注意到自己的衣上居然还粘着一只响铃蛊,她将蛊虫抖落在地,干脆地一脚踩死了,才沿着原路回到住处。
她出门太久,姬慕云自然觉察到不对劲,便问了一句。楚昭华把碰到的事同他说了,他眯起眼笑:“所以说,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崇玄的人缘可真是差,我还以为多多少少会有人为你说句好话。”
既然提到人缘差这件事,那多多少少要和梁越陵有关。
只是若她更加上心,也不会给他这么多可乘之机。
“万一最后那些蛊师又跟南诏的皇帝和解了,最后供出是我在背后出谋划策犯上作乱,我不仅连在西唐待不下去,就连在南诏也要待不下去了。你说下一步是去西戎好,还是干脆去更远的大月氏?”
“不如就是恒罗教,那里既有四季繁花,也有广袤沙漠和皑皑白雪。”
楚昭华随口道:“恒罗教太危险了,谁知道哪天就被人攻上山头。”
“这些年想要攻上山的人数不胜数,最后都成了花肥,那些花才会开得特别艳丽。”
楚昭华目瞪口呆,姬慕云竟然会讲笑话,这就和她过去的师父玄修长老突然站起来大跳西域艳舞一样——不过她稍微想象了下玄修长老跳艳舞的样子,又希望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这种不详的念头。
姬慕云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又突然开始咳嗽,他的衣袖上很快染上了点点鲜红血迹。
楚昭华的心情又变得有点复杂,她之前虽然听过南诏太子殿下请来的大夫说他即将命不久矣,可现在亲眼见到,又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她在潜意识里觉得姬慕云是祸害遗千年,就算大夫说他马上就要死了,他应当还能蹦跶好几年。
他也看见了袖子上的血迹,苦笑道:“那个大夫说我活不过这个月,我却觉得我还能再多坚持几天。这几日我觉得倒比之前好了一些。”他慢慢扶着椅子站起身,突然又虚软下去,楚昭华下意识地上前扶住他。
他也没逞强,由她承担了大部分身体的重量,他从前就光是知道她容貌秀美,只是太过浮躁又失了风骨,美人他见多了,秦楼蜀馆的花魁远比大家小姐勾人,却输在气质,他以为她就是那种空负美貌的草包:“……死前,我就只有一个愿望。”
楚昭华把他扶到躺椅边,还细心地取来了毛织披肩,轻轻盖在他身上。
姬慕云侧过身子,用白皙细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嘴唇:“亲我一下。有美人一亲芳泽,就算再重的伤都不在意了。”
“你还真是……”楚昭华单膝跪在躺椅边上。可以说这个人是死到临头都改不掉占人便宜的德行嘛?她以前看过姬慕云对五大三粗几乎和男人差不多的女堂主轻抚头发,又对服侍的侍女温柔体贴,可是他的眼睛里连半分真情都没有,他根本不爱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事产生感情。
可是,有道是无情却动人啊。
她倾过身子,缓缓地在他的嘴唇上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很冷,线条优美却不那么柔软,她又慢慢退开,奇怪地看见他不自觉地又靠过来:“……不是只要一下?”
姬慕云一震,又颓然倒在躺椅上,喃喃道:“我当初既没毁容,武功也还在,投怀送抱的人都可以绕崇玄好几圈,现在谁都要嫌弃……”
楚昭华忍住笑,又帮他把身上的毛织披肩盖好,正要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