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是平的那边朝下,尖锐的那头朝上被固定在地面上,经历了时光磋磨,已经不复尖锐,因为太不起眼,多半会被当成是工匠不小心留在哪里的瑕疵。

她再往前几步,又看到厚厚的灰尘下面,又新的字迹,这回的字迹全部都是用利器划出来的,笔画歪七扭八,像是写字的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入我门中,为我弟子,若非我教弟子,皆不可得余衣钵,切记切记,误入者切勿心起贪念。”

楚昭华不是玄衣教的弟子,可现在也顾不着了,再说她不对什么衣钵没兴趣,只想找到那条密道出去。可等到看完这些刻在地上的字,她也不禁怀疑:南诏国已成百年基业,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代君王,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这些留字吗?如果发现了,那些人就不会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密道?当年那位国师重病之下真的是从密道脱身了吗,若是脱身,他又为何要刻下这两行字,像是为后人指引方向?难道他就不能亲口向人陈述吗?若是没有脱身,也不存在通往宫外的密道,那么国师到底去了哪里?

当她犹豫的这一会儿,她手上的火光已经引起了外面巡逻的禁军的注意,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放出了烟火信号。只听砰得一声,一朵巨大的绚烂的红色烟花窜到空中,斜斜地拖曳出纤长的尾翼,把原本浓重的黑暗夜色映得如白昼般明亮。

随后,一队又一队的侍卫整齐地包围了整个祠堂,弓箭手立刻就位,大家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谨慎地向楚棘请示:“统领,人在里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楚昭华灭掉了手上的火折,毫不犹豫地把手心按在了那枚已经不够锋利的钉子上。她用力把自己的手心按了下去,很快就有鲜血流出,落在灰尘上面,凝结成一粒粒的血珠,她很快就听见地底传来细微的机栝转动的声响。

“弓箭手先行待命,听我的指令行动。”楚棘清晰而冷静的嗓音缓缓响起,“现在,先把门和窗都打开了,我怕里面的人就快要闷坏了。”

只听砰砰两声,数架机弩中发射出铁爪,直接勾住门窗,又在下一刻被蛮力拉扯下来,摔落在地。楚昭华没有动,甚至连半跪着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她只是缓缓把手心凑近唇边,轻轻地舔干净血迹。

“束手就擒吧。”楚棘踏前一步,再没有咄咄逼人地逼迫她,“就算是我,在最好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全脱身。就算拼着重伤脱了身,也没有后力来躲过后续的追击。”

楚昭华并不说话,她只是缓缓地看过每一个禁军侍卫,他们或是年轻稚气,或是壮年彪悍,他们只是普通人,并不比她强大,若是死了,大约会成为每个家庭的切肤之痛,可若是她不杀人,死的就会是她。

从她第一回杀人开始,她就有这样的迷惘,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她必须去杀戮素不相识又毫无仇怨的陌生人,而那些陌生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她选择杀戮,而这之后,她会活下来,她造成了几个家庭的痛苦,招致了真正的仇恨,那些人就不再是素不相识又毫无仇怨的陌生人,他们互相厮杀,一代又一代。

为了免除将来的祸患,她可以选择斩草除根,就像姬慕云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崇玄的创派高人曾说过,制人而不制人以死地。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迫不断地厮杀,逃亡,再厮杀,再逃亡,何谈制人?

楚昭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这个时候想到这些不异于自寻死路。狭路相逢,总是勇者先出剑,她和楚棘相比,在气势上就先输了。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娇美的身影上,宁南郡主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尽管她长得骨架柔弱,又不丝毫不会武功,可站在那里,似乎比那些强壮的武夫还要强悍。这还真是奇怪。楚昭华突然笑了一下,她的确和宁南郡主很像,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本性。唯一造成她们现在境况不同的,是出身,还有过去的经历。

“姐姐,你也很累了。”宁南郡主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柔声道,“一整天了,你没有吃过多少食物,也没有喝过水,你已经很累了。”

如果她知道太子的生辰宴最后会以这种方式结局,她肯定会吃饱。楚昭华一边留心楚棘,一边注意地底的机关,因为很久都没被开启过,机栝转动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是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我会为你向皇上求情的。”宁南郡主又道,“难道姐姐还是不相信我吗?”

会相信你才怪。楚昭华笑了笑:“我相信你是想让我死。”

宁南郡主缓缓摇头,像是满心遗憾:“恰好相反,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我第一回看到你,就觉得你和我才是一类人,才像是亲姐妹。”

她未尽的话语中,就饱含了“可惜我了解自己,也就了解你,才更加不能容忍你的存在”。

“不必了,当你的亲姐妹……可能比死还惨。”机栝完全打开了。楚昭华一掀地面那块密道入口,翻身就往里面跳。她计算到她行动的瞬间,楚棘就会下令让那些弓箭手万箭齐发,她正好用那块石板挡住射来的铁箭,可是竟然没有,楚棘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站在那里。

而宁南郡主则笑眯眯地看着她。

楚昭华立刻知道她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任何错误都是致命的。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身在半空,正是防御和机动最为薄弱的时刻,地面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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