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这般晃晃悠悠到了中秋,楚靖溟本来早早便与钱万三柳云瑛等人约好,要一同出去赏月喝酒的,却不料八月十五这天早上,楚靖溟便病倒了。
老侯爷着急坏了,慌慌张张差了唐哲修去找医生。湄姨则在她榻边一个劲的哭,老侯爷心神不宁地叹气个不停,连晚上太极宫的中秋夜宴也不愿去了。
楚靖溟身上虽难受的厉害,到底头脑还是清醒的,听了他的话便笑着安慰老侯爷:“宫里那位小气的紧,一年也请不了臣子们喝几次酒,阿耶这样错过了,岂不可惜。况且,这样的宫宴,若阿耶托词不去,还不定引来多少是非呢。”
老侯爷听着这话,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到底在自家女儿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得无奈的应允。再加上午前医正已来看过,说楚靖溟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因之前的病,又加上天气渐渐凉了,小心养着也便是了。
下午的时候钱子舟、柳云瑛和杨小环得了消息赶来,那时楚靖溟已好了许多了,然而二人仍很是遗憾了一番,还道:“本打算今日再去从前那家酒肆尝尝他家的锁阿娇,却不料你病了,小环也只得出来这一时,晚上就要回去的。倒只剩了我和小钱,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说这话时眼里明显装着笑意,楚靖溟瞧见了也不点破,只笑道:“这倒是我们的错了,倒累得你与小钱要相顾两无言,倒不如一同在这陪我病榻赏月的好。”
杨小环被柳云瑛脸上幸福闪了一路,此时早忍不住,忙附和道:“就是就是,你既与小钱无话可说,倒不如在这儿陪阿楚弹弹琴赏赏月,也好慰我不能陪伴她之心。”
柳云瑛听到这话脸颊一红,瞪了杨小环,揶揄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钱万三摇着扇子狡黠一笑,道:“你若当真盛情邀约,云瑛也不好拒绝。可是我却离不开她,不如也借你的地方,我们三人一同把酒问月可好?”
许是他眼中的神情太过真挚,楚靖溟猛然想起从前生病卧床时两人在边上你侬我侬不亦乐乎的情景,不由得后背一凉,恨不得马上送走眼前这两位,却又不愿太过明显,只得强笑道:“你们若是愿意那便是最好的,只怕我这里简陋,我又不便行动,若是委屈了二位可不好。况且,若是父亲从中秋夜宴上回来,可更要不方便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深深看了眼柳云瑛,瞥见对方明显泛起红晕的脸颊,才放下心来。
杨小环却没理解楚靖溟的用意,仍拉扯着柳云瑛使坏:“云瑛儿怎会不愿意,她最愿意陪着你了。”
钱万三听了这话笑意更甚,正欲再说,却被楚靖溟打断:“她是最愿意陪着我没错,可柳将军保不齐跟我阿耶一道回来,这要是……”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死死攥住杨小环不叫她再说话。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柳云瑛便按捺不住了,忙拉着钱万三道:“子舟,我们这就走吧,阿楚想来是要多休息的,我们在这里,也只怕会碍着她,倒不如我们先走,待到阿楚身体好了,再一同出去便是。”
看着钱万三面上明显一副奸计未成的样子,楚靖溟顿时心情大好,连连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两个也好趁此机会,好好玩一番。”
明月东升的时候楚靖溟总算送走了两人,杨小环亦是恋恋不舍离开了,楚靖溟这才松了口气。她说了半天话,此时自然是有些口渴,刚想唤人,方才想起,早些时候冷疏便央了她,说是中秋的时候要同唐哲修出门赏月游玩,楚靖溟念着冷疏近来的样子,也不好不答应她,只说了早些回来,便也放了她去。唐哲修本是不想去的,却架不住冷疏一阵哀求,只得跟着出了门。而摇影,则是跟着老侯爷去了太极宫中秋夜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湄姨今日跟她边上哭了半天,早累的去休息了,她更不好叫。而平日里几个新来的小丫头又总是毛手毛脚的,楚靖溟也不愿他们近前伺候,只得披了衣服下了床,自己颤颤巍巍的去桌边喝水。
待她一个人坐在桌边,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才恍惚觉得有种凄凉的意味。
明月成环,人却成玦,原来这世上最讽刺的事情,不过如此。
上一次的中秋,她明白了原来那种莫名的情愫叫做喜欢,而这一次,她喜欢的那个人,却再也不在了。
只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啊。
楚靖溟知道自己这时应该靠入睡来麻痹自己,可是她又真的害怕沉入梦乡,因为在那里,她会更加控制不住那野草一般疯长的思念。她只能坐在那里,总是满身的疲惫,也抵不过一颗心的剧痛。
不过孤身一人。
她自一个人哀叹,忽然便听到窗外有箫音传来,忽而悠扬绵长,忽而婉转缠绵,让她的整颗心都跟着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她像着了魔似的走向窗边,不由自主的透着轻薄的窗纱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蓝灰色长衫的颀长身影立于月下,月光洒落在他肩头,更衬他袍色如水,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意味。他手中一只白□□箫,更像是月光凝结而成的,在他手中便成了灵物,道尽了世间美好。
是李佑,不是他又能是谁?还能有谁,有着这样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又还能有谁,在这样的夜晚,还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只为奏一支曲子博她一笑。
楚靖溟静静伏在窗前,她晓得李佑已经知道她在看他,可她不唤他,他也不抬头,她只静静的听,他便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