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楚靖溟已几乎要哭出来。
纵然她不是弃妇,纵然她的情境与这故事丝毫不同,只是她与君,却是真真正正的长诀了。
卓文君一首白头吟唤回了司马相如,她呢,却再见不到一个宇文长庆。
世间情爱,最美好的也是最难得的,也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一心人已白首,人却相离。
楚靖溟狠狠地闭上眼睛,忽然凄厉道:“李佑,你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那声音里,竟满满是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
李佑这一刻当真体会了何为心如刀绞,他却装作毫不在意,狠心道:“小娘子以为我要说的是白头吟?错了,我是想告诉小娘子,我认识的小娘子是同卓文君一般的洒脱女子,小娘子看见的,应是这诗里的洒脱而非哀怨,人人皆说文君这是孤注一掷的在赌,我却认为,若是卓文君,即使真的没能挽回司马相如,她也不会为此悲苦终身。而小娘子,应该也是这样的洒脱女子。”
是吗?楚靖溟沉默了,她刚刚问出那样的话,是当真也在问自己,然而她却也真的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许久,她才开口,声音里是说不尽的颓唐。
“小娘子一定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李佑接着说。
“我知道……么?”她低声问道,敖澈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又回到耳畔。
何时才能放下。
她说那从未拿起,又如何放下。可是想想,她是真的未曾拿起过吗,她或许只是,在为她的放不下,牵强的找一个借口罢了。
窗外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水,一点一点揭开她满心的阴霾:“我不想小娘子,终日哀怨,这偌大的长安,从来容不下哀怨的女子。”
像是一线星芒闪过,楚靖溟的眼角忽然酸涩的发痛,但是却没有一点点湿润,她忽然叹了口气,松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握紧的手指,轻声道:“谢谢你李佑,我不会的。”
他又笑:“不必,小娘子说过,我们是朋友。”
良久,她终于下了决心,这样说道:“我答应你,无论怎样,会试一试。”李佑没有回答,楚靖溟却知道他心里的答案。
李佑豁然收紧的一颗心这才算是松了下来,他的手亦松开,那手也冰冷的几乎麻木了,衣袖上的水顺着手背向下流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着。
他无声的笑了笑,轻叹一口气,道:“我再说些别的故事给小娘子听吧。”
外头的雨还下着,衬得那明月透出极柔和的光晕,李佑好听如清晨雾气一般的声音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意味。
到很久以后,楚靖溟还记得那个晚上,微雨竹窗,即使他们说的许许多多的话她都不记得内容,却有一个声音,给了她在那样久梦魇之后的第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