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小学校的院里,大家忙把客人都让进教室,早已沏好了茶水,黎巧芝、刘月芬忙端茶倒水。
程队长笑着向客人们说:“我们这是穷山沟,各方面条件都很差,招待不周,请各位领导多多包涵!”
一位个儿不高,但身体很健壮,满面红光的五十多岁的老者笑着说道:“我们是来取经的。这里的自然环境确实看来不太好,可你们却把扫盲工作搞得红红火火,成绩卓著,就更值得大家学习了。”他说完,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到他跟前说:“张厅长,八点半了,汇报会是否得开始了?”被称张厅长的笑着点了点头,说:“开始吧。”那年轻人便说:“今天我们来任务很紧,下午还要赶回去,贾队长,你看咱们汇报就开始。”
贾队长便说:“那就开始,由五队的程队长把他们生产队是怎样搞扫盲工作的,向大家汇报汇报。”
程队长站起来,走上讲台,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我们队的扫盲工作在上级主管部门的指导下,在公社、大队的亲自领导下,取得了一点儿成绩,但照兄弟生产队还有一定的差距,希望各位领导听了多给予指导,我们再不断地改进。……”接着,他便从夜校严格的规章制度,到社员学习的积极主动;从识字比赛到对联比赛;从晚上学习到白天休息时间也学习;从老年人扫除了文盲到哑叭也识了字;从高老师的编课本到不要一分报酬的无私奉献……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个矮胖子不时地举起照相机拍照着。
高志远在想,不管说程队长能说会道,真的是巧舌如簧,出口成章,什么话到他嘴里都是一套一套的。不过,他说得都是实事,都是他们做过的,并没夸大其词。他不时地环顾一下四周,蓦地发现来检查的人面目表情有些奇怪:有的紧锁着眉头,有的满脸疑惑,有的不屑一顾……他们为什么这样表情呢?他先想不明白,后来,想了半晌,才觉得他们是不相信他们队会搞得如此好,是觉得程队长在吹嘘……这也让他想到他们一来这里,对这里自然环境的揶揄,他们一定想这样的穷山沟能把扫盲工作搞得如此有声有色是不现实的……他正在想着,程队长的汇报结束了,张厅长带头鼓起掌来,下面的人也象征似的拍了拍手。
张厅长说:“听程队长的汇报,你们队为扫盲工作确实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全队的青壮年才扫除了文盲。我们也很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成果。程队长,你安排一下,看什么时间,我们和社员们见见面?越早越好,因为下午我们还得赶回县里。”
程队长很侃快地说:“要是越早越好,社员们锄地上午休息时间就是识字时间,领导们如果不嫌累,我们就到地里去检查检查?”
张厅长高兴地说:“好啊,我们就现场体验体验社员们学文化的情景,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现场会。大家说行不行?”
大伙也七嘴八舌地说:“行啊,去实地看看,体验体验生活。”“这更实在,实打实着的现场会。”
张厅长说:“好,那我们就走。”
程队长对高志远道:“你领着去地里,我还有事。”
高志远便领着大家出发了。
村子在东山根,西边紧临一条干沟,生产队的地主要都在西山坡,所以,去地里干活一般都得一出村就得过西大沟。高志远领着大伙走下西大沟,沟坡有六、七十度,下沟有些栽腿,有的问:“你们就走这样的路?”
高志远不以为然地说:“是啊。”
“你们真是走惯了,这一走还害怕呢。”
有的又说:“咱们来,车不就是沿着这沟边开进来的吗?这沟怕有三、四丈深,五、六丈宽,看着真吓人!”
有的又说:“这沟一点水儿没有,要有水可是好地方了。”
说着,高志远领他们上沟,上沟是在陡峭的沟邦踩出来的一条只能走一个人的窄窄的小路。高志远在前面走着,见后面的人没跟着上来,他回头说:“走啊。”
后面的人笑着说:“哎呀,这赶上华山险道了,这能走吗?掉下来呢?”
高志远笑着说:“我们天天走,掉不下去。”
“这路可吓人,有没有好走的路?”
高志远说:“有到地里拉庄稼的大道,就是绕远。”
“绕远也行,也不能走这样的险路。”
那个矮胖子给险路拍了张照,说:“照上,让城里人看看山村的路有多险!”
高志远只得退回来,顺着沟底领他们走大路。沟底是满满的白亮亮的石头,大得如牛如碾盘,小的如拳如卵……大伙都觉得很新奇,纷纷地议论着:“这石头都是山洪冲下来的,你说洪水有多大力量,连碾盘这么大的石头都冲下来了。”“你看这石头无论大小,都光滑圆润,都像艺术品。”“你看这颜色还都不一样,有白的,有黑的,有红的,还有放亮的,还有晶莹剔透的……要是地质学家检验检验,说不上有宝贵的石头呢。”那个矮胖子在忙碌地给石头拍照。
来检查的有三名女同志,她们走在满是沙石的路上,说:“这是路吗?还崴脚呢。”
高志远笑着说道:“要不,人步行不走这大路而走小路呢,只有赶车往回拉庄稼才走这大路。”
他们又笑道:“这是大路?这是‘没路’。”有的又好奇地吟诵起鲁迅的名句:“其实地上本没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