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的碧蓝晴空下,圣城宛如小型的喧哗人间,宽阔的大街边酒馆、赌场、商店林立,自中古世纪遗留下的古建筑经过重新修葺,成为嫖客的乐园,奢华壮丽的妓院与矮小破旧的圣堂紧挨在一起,衣着华贵、端庄优雅的贵族,满口粗话、为钱卖命的自由骑士和利欲熏心的商人在妓院中与心仪的女孩坦诚相对,严谨肃穆、身披教袍的修士与主教在街道与圣堂中匆匆来去,大街上拥挤的人群接踵前行,有如湍急的河流。小偷和流氓遍布城市,他们穿着破烂衣服,光着脚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如游鱼般在密集的人群中来去自如,不时引起阵阵惊呼与叫骂。集市里有不知来自哪里的枯瘦老妪在灼热的火山石上翻烤着奇珍异兽的肉,并在上面撒上香料,浸染蜂蜜,水果贩们叫卖着长满细毛的褐皮猕猴桃、碧绿的西瓜、桃子以及外表奇异漂亮的水果。酒馆里人们操着各地口音和语言相互对话,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酒香、汗臭、烧烤和香料等味道,百味杂陈,除了城市中央巍峨耸立、圣洁如雪的圣保罗大教堂,其余与普通的繁华大城市无异。
兰姆在一个酒贩的摊前停下,买了一小桶产自吉龙德河左岸的梅多克葡萄酒,悬挂在新买的棕马上,口渴了便舀出来痛饮一番,埃里克则弄来一个浸了蜂蜜与料的苹果派,费迪南给伊莉雅买了一串她最爱吃的烤羊肉串,肉串上洒满了胡椒与香料,肉质肥嫩鲜美,费迪南看着伊莉雅满足的表情,心情有如春风拂过。
兰姆走过来,他有些踌躇,对着埃里克轻声耳语,埃里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将费迪南拉过来,悄声说了几句,费迪南点点头,兰姆和埃里克一脸感激,拉着马在路口与费迪南暂时分别。费迪南业已成年,自然知道男人大多有那方面的需求,拉罗地区穷苦潦倒,即便廉价妓院少得可怜,历尽辛苦来到圣城,自然想找个高档妓院玩乐,何况圣城乃距离诸神最近的地方,在诸神的眼皮子底下纵享鱼水之欢,会有一种背德禁忌的快感。费迪南顺水推舟,让埃里克帮忙搜集圣城的情报与新闻,妓院汇集三教九流,无数或真或假的线索信息都能如鸟儿般自女孩的小嘴飞快传播。
费迪南和伊莉雅一路打听,穿过七折八拐的阴暗小巷,找到一座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破败圣堂。七彩的香烟自供奉的新神神像前袅袅升起,一位身形枯槁,花白胡子长及胸口的主教闭目静坐于教堂中央,他身着红色丝织教袍,双颊枯瘦凹陷,深褐的老年斑爬满脸庞,他身边围绕一群不过岁的穷苦孩子,他们穿着脏污的褐色或深色衣服,在厨房里或者屠宰场里沾染的油臊味和腥味在空气中飘荡。他正教授孩子们念祈祷文,主教念一句,孩子们跟着念一句,主教的声音神圣虔诚,孩子们的声音稚嫩充满希望,他们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如春日朝阳般的笑容。
伊莉雅一脸不耐烦,她挎着宝剑,推开圣堂破旧的木门,独自走了出去
过了半日,主教睁开浑浊的双眼,孩子们带着满足的微笑,各自欢快地奔走,离开了教堂。费迪南踏前一步,恭敬的膝盖半跪,亲吻他手指上的红宝石扳指:“尊敬的阿兰库尔主教大人,在下费迪南 迪普莱西 维克多,我的母亲大人苏珊娜曾写信与您,托您为我引见教皇陛下”。主教的声音威严且亲切:“我的孩子,请起身吧,新神之下,众生平等”。
费迪南缓缓起身,他发现阿尔迪主教虽然瘦弱,但却比他高了一个头,他不得不调整姿态,仰视阿兰库尔主教的脸。
阿兰库尔主教在教堂间踱步,他的脚步轻柔而有力量:“孩子,我收到了弗朗索瓦夫人的来信,她说你是新神虔诚的信徒,自小聪颖智慧,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费迪南恭敬地站立一旁,左手按肩:“非常荣幸,请主教大人示下。”
阿兰库尔主教伸手捻了捻浓密的白胡须:“教会的历史,你应当知道。四十年前,光明教会自内部发生分裂,德儒瓦耶兹枢机主教等人离去,成立圣辉十字军,改姓旧神,而分裂的原因,则在于教皇陛下与儒瓦耶兹红衣主教在赎罪这一问题上发生了巨大分歧,教皇甚至因此成立教廷委员会,以探究诸神旨意。”阿兰库尔主教步步近逼,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威严:“诸神因凡人行功德事、祈祷、托圣者求情,就大发慈悲而赦其在尘世间的罪恶,那么诸神就不再真有自由和真正万能。反之,如果赦罪是无条件的,如果任何办法都无法强迫诸神赦罪,从而使希望人世间完成的善举能在天国得到好报这种道德观不复存在,那么道德究竟应该在什么基础上呢?”
费迪南凝神思索,在他十岁时,曾与母亲深入讨论过这一问题,年幼的他问母亲:“为何人们的道德要由诸神来掌控?”
阿尔库兰主教微笑道:“请勿紧张,我的孩子,诸神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神说:‘遵循心中所想,走上荣耀的道路”圣堂内回荡着主教暮鼓晨钟般的声音。
费迪南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仿佛诸神在指引他回答:“如您所愿”,他只听见自己缥缈的声音在耳际回荡,“人不能避免犯错,信徒也不能。如果说有谁能够一生没有犯过错误,那只可能是全能的神。所以,犯错不可避免。人犯过的罪孽只能由自己来偿还,唯有善举才能抵消罪孽,诸神创造世界,包纳天堂、地狱和人间,诸神并不赦罪,不论你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