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起撼花铃,人在半山亭;愁里不堪听,那更杂泉声水声;无凭踪迹,无聊心绪,谁说与多情;梦也不分明,又何必,催叫梦醒。
赵志文和赵大伢投帖拜山,小六子接了拜帖一面让赵志文姑且在半山亭候着,一面揣了描金拜帖飞奔上山。水有水的方圆,山有山的规矩。赵志文本为着和平解决与土匪的争端,旨在取回那个被打劫的重要物件儿,因此,小六子傲慢地让他等着,他果真就在半山亭候着,并无二话。
时间像沙漏,一丝一丝从漏斗里溜走,一去不复返。赵志文主仆二人伫立在半山亭上,一会儿借着月光观望山色,一会儿与喽啰搭讪摆龙门阵,询长问短,侃天说地,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这期间,赵志文看见,不时有人借道半山亭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不用动问,赵志文知道这些人都是牛头山的探子,他们行色匆匆,忙忙碌碌,上蹿下跳,不外乎是探知自己的底细,心中径自冷笑着,并不去干扰声明。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赵志文本来胸有成竹的心也渐渐起了波澜。有道是夜长梦多呀。赵志文知道那个绝密的物件儿装在一个布满机关锁扣的匣子中,保险等级极高,若不是行家里手断然打不开匣子。可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牛头山上汇聚的土匪有数百人之众,这些人虽大多都是平庸之辈,只会喝酒赌钱玩女人,但也不乏奇人异士,倘若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开启了匣子,把那个物件儿曝了光,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想到这一层,赵志文的心忽然紧张起来,竟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赵志文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在半山亭里转圈圈时,小六子像一阵风飘进了半山亭,告知赵志文说三位当家寨主请其上山,当面一叙。
赵庄和牛头山恩怨纠缠多年,各自的底细彼此都知晓得个**不离十。不打不相识,一次次的明争暗斗,赵志文深知牛头山上的土匪虽是些乌合之众,但这群人都是些亡命徒,又在山上盘踞多年,着实不可小觑。
此番上山之前,赵志文做过许多种猜想,认为牛头山的布置或者是这样或者是那样,终归只是一盘散沙,只不过这盘沙的面积不小而已,但及至上山,赵志文发现此前猜想的局面与现实中的牛头山,竟然相去甚远。现实中的牛头山工事牢固,布置得当,守备森严,竟似与剑门驻军的守备不相上下。眼观着,耳听着,思量着,赵志文越走越觉得步履沉重,忧心忡忡。
小六子引导着赵志文和赵大伢辗转上山,行至摩云寺前,在一双双充满警戒的眼神环顾下,穿过人丛来到戏台前缘。牛魔王和马王爷侧过身,四只眼睛扫来扫去,射出一支支犀利的利箭,仿佛要一鼓作气在赵志文和赵大伢身上捅上十个八个窟窿。小白龙依偎在椅子上,眼睛照旧盯着戏台,仿佛赵志文和赵大伢只是一团空气,不值得她劳神。月光如玉,点点光辉洒在小白龙婀娜多姿的身体上,益发烘衬得美艳动人。赵志文声若洪钟报出自己的姓名来历时,原本静若止水的小白龙的娇躯竟然像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微微颤栗起来,不知是何缘故。
马王爷像看猩猩一般,好奇地盯着赵志文看了有顷,说:“剑门赵庄乃是这方圆百里有影儿的世家名门,咱牛头山在你们眼中从来都是不入流的土匪窝子,地痞流氓,你们走得是阳关道,我们行得是独木桥,素来不相干。咱们都是扛枪闯天下的爷们儿,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这个名门世家的大少爷夤夜来到牛头山,到底有何贵干?”
赵志文闻言干笑两声,说:“都说马王爷有三只眼,这世上的事,这世上的人,只要照个面,总能拿捏个**不离十。我此番上山所为何事,马王爷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呢。”
赵志文的话不卑不亢,柔中带刚,马王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色略变了变,旋即,哈哈笑道:“都说剑门赵庄的大少爷文质彬彬,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最是沉稳,今夜一见,果然还有些胆识,竟敢当着我的面说出马王爷有几只眼的话头。嘿嘿,你的来意我能瞧出来是一回事,你自己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这个,这个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否则,非乱套不可。”
赵志文说:“剑门赵庄与牛头山同饮一江水,不算同根也算同源,这些年,咱们两家虽然有过吵吵闹闹,但这也不足为奇,牙齿和舌头挨得那么近,都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马王爷你说是也不是。今儿个是贵寨三当家小白龙的好日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因此,我夤夜上山,一则是为贺寿,二则也想借此机会跟几位当家的摆摆龙门阵,把话说清楚,把理辩分明,让往事随风而散,化干戈为玉帛,从此结为秦晋之好,井水不犯河水,无事相安,各自乐业。”
马王爷眼珠子连着转了几个圈圈,盯着赵志文瞧了半天,又环顾牛魔王和小白龙一眼,豪气干云地朗声说道:“咱牛头山举得是义薄云天旗,行得是劫富济贫事,最是喜欢结交英雄豪杰,诚如你所说,今儿个又是三妹的好日子,凡来牛头山贺寿的,我们是一律欢迎,好酒好肉好招待。小六子,看座,倒酒。”
小六子安置好座位,给赵志文和赵大伢每人倒了三海碗酒。马王爷说:“牛头山有个规矩,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牛头山虽比不得剑门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