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自陛下登基以来就独善其身,不与朝中任何一派交好,大理寺查的结果,陛下应当可放心。”陆清道。
唐诀摇头:“他虽不与朝中任何一派交好,可如今的大理寺卿曾是御史大夫的得意门生,而御史大夫又与殷太尉是十年好友,表面上互不干涉,背后暗通款曲,大理寺卿也不能与之择开。”
“那这份奏折,陛下信不信?”陆清问。
唐诀垂眸,手指轻轻地敲在了桌面上,一旁的烛火微微摇曳,暗淡的浅光投在了桌面的一张薄纸上,那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弃。
陆清瞧见这个字,墨水已经浸透了纸,贴着桌面,如此厚度,可见他的用意,于是陆清道:“看来陛下是打算选择相信了。”
“夏镇才是整个朝中不与任何一派同流合污之人,饶是如此他也走到了户部尚书这个位子,并且一坐几年,从未出错,只可惜啊……”唐诀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性子急躁,女儿入宫不过两年便等不及,又送了徐莹进宫,徐莹尚未成什么气候,他便急着下手,朕本想再留他一留。”
“大理寺卿只是写了篇奏折上来,消息并未外传,此事若陛下压下,尚有回旋的余地。”陆清道。
唐诀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听见陆清这话抬眸朝他看去,眼神中有些犹豫,还在掂量着夏镇可不可留。忽而一阵风吹过,烛台上的三节蜡烛灭了一节,光线骤然暗了不少,唐诀看向那节灭了的蜡烛,微微皱眉。
“看来,也算是天意。”唐诀收回了视线,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抿嘴笑了笑,将桌案上那张写了弃字的纸揉成一团。
他变脸之快,方才面上还挂着惋惜之色,当下就已经毫不在意了,陆清知晓唐诀向来如此,如今众人在他眼中只分有用或无用,一个有用之人若要弃之,便代表他开始无用了。
这种人往往就如同身上的一块肉,已经腐烂了一小块了,若不即时割去只会越发严重,可唐诀不怕疼,割肉于他而言,只是一瞬的事儿。
“朕让你查的事儿如何了?”唐诀问。
陆清颔首:“属下在善音司打听到了陛下所说之人,思乐坊能入锦园表演也的确是他上荐的,不过那人在行凶之时已被击杀了。”
“是击杀,还是乘机灭口,当朕瞧不出来吗?”唐诀嘴角挂着的笑容深了几分,陆清继续道:“属下也查了采蝶轩的班主,本有眉目,千只眼告知他所在的位置属下立刻就去了,不过可惜迟到了一步,那班主被人勒死在京都旧巷的泔水桶边,属下赶到时尸体还是温热的。”
“看来,是思乐坊那边出了事。”唐诀轻轻哼了一声。
云谣从思乐坊的陈师父口中问到了关于采蝶轩的事,唐诀回宫后思乐坊的人也没从锦园搬出,据千只眼回报是昨日那断臂的男子养好了伤,歌舞班子一道离开了锦园,今日采蝶轩班主就死了,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还当真是宁错杀百人,也不漏一丝破绽啊。
“……是,思乐坊中的人,无一幸免。”陆清点头。
“既然要借他们的手引素丹到朕的身边,便注定了思乐坊难逃一劫。”只是不知某个傻御侍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难受。
“人也死了,线也断了,看来风筝只能由它在天上飘,飘到它愿意落下来为止。”唐诀轻声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陆清下去。
本以为今日至少能有一个好消息的,却没想到户部要弃,素丹背后之人也没查到,不过看这狠厉的手段,到让唐诀有了个猜测的大致方向。
陆清从延宸殿离开,两只停留在屋顶瓦片上休息的鸟儿见他出来立刻展翅跟上,盘旋在陆清的上空。
靠在摇椅上已经觉得有些凉意的云谣睁眼起身正准备回去,见到那两只鸟儿出神,秋夕以为她在看陆清,笑着道:“陆大人一直很讨小动物喜欢呢。”
如此一说,云谣倒是想起来,唐诀似乎也与鸟儿玩儿得好,那些鸟雀,像是能听懂他说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