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摇忽地面色一缓,和颜悦色地提议:“公主跟暮摇身量有别,不如让暮摇自去公主殿里挑身合适的。沛殊陪公主好好玩玩,我一人快去快回,什么都不耽误。”
清逭听了正中下怀,忙命女官给暮摇带路,自己拉着沛殊赶去玩六博了。
暮摇跟着女官进了成元殿,候在偏殿等着,宫女上过茶后垂手退开了,暮摇趁着四下无人,闪身出了门,寻摸着往花园而去。
已近酉时,天色渐暗,暮摇躲躲藏藏地溜进了花园,果见到棵歪脖子枣树支棱在西南角。她疾步奔了过去,刚到树下,就听见连串脚步声自回廊传来,她四下一望见无处可藏,那脚步声又越来越近,慌乱之下竟飞身窜上了树枝。那秋枣正是成熟之时,被她猛然摇晃,劈劈啪啪地掉了一地,吓得她僵在枝头不敢再动弹。
转眼脚步声已进入园内,谈话声也随之而来。
“要我说,送这些玩意儿还不如带了我一起去,金陵我还没去过呢。”
“我是去办事,走得急,行程又紧,下次单带你去游湖。”
“那我们说好了,央哥哥可不许耍赖。”
“又不是你那太子哥哥,怎会言而无信?”
暮摇藏在枝叶后面,大气也不敢喘,成元殿住的不是珍妃跟清逭吗?为何这二人逛花园逛到这里来了?听他俩的意思估计还得说上一阵,这可把暮摇急出了一头汗。下了半日细雨,枝桠上滑溜溜的,暮摇使出全力才勉强稳住身子,不巧裙摆又被树枝勾住了,她缓缓俯身,想要拨开树枝,忽地脚下一滑,咕咚跌落下地,还引得下了一阵红枣雨。
暮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目瞪口呆的田木栖跟即墨央福了一福,“暮摇见过大皇子跟栖公主。”
“你在这里做什么?”田木栖被吓了一跳,又见是她,语气便不大好。
“我衣裳被勾破了,清逭公主好心让我过来换一身。”
“换衣裳换到树上去了?”
“木栖,”即墨央淡道,“这会儿太子衡应找过珍妃了,你过去吧,他们有话同你讲。”
田木栖看看即墨央,又看看暮摇,冷着脸转身走了。
暮摇摔了一身泥,却又被这两人撞见,羞得只想把自己埋起来,低着头道了声谢也转身要走。即墨央挑眉:“就走了?”暮摇身形一顿,就听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把木栖支走,就是为了让你做你想做的。现在就我们两个,你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
暮摇抬头看向即墨央,见他不似在玩笑,心念陡然动得厉害,若此时走了,怕是再没机会进得这花园,但若是当着大皇子的面掘地三尺,这……在金陵他同自己说的那话犹在耳边,这人的心思她可摸不透。
即墨央扫过她泥泞的裙摆,见一身上好的秋香海棠罗裳被扯得破烂不堪,不禁微皱了皱眉,再往上,这次头发倒是梳得不错,只用了几粒珍珠做饰,稍稍素净了些,与这身娇俏不大相衬。见她兀自发愣,他不觉好笑,催促道:“再想下去,我也要走了,可再没人能帮你。”
暮摇一咬牙,转身顺着那枣树南行了十步,却看见个废弃已久的青石缸,那缸有半人高,少说也有百十来斤,怕是三五个壮汉也搬不动。暮摇傻眼了,千辛万苦的走到这儿,竟是白费了吗?
即墨央走过来瞧了瞧,奇道:“这缸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暮摇顾不得答话,绕着石缸转了一圈,见缸底有四足,四足间正好两块方砖大小。她忙蹲下身,探了探那方砖,见缝隙处有些松动,抬手摘下根珠钗,伸进缝隙里,缓缓将砖石翘了起来。扒开砖石下的薄土,赫然露出一抹暗红。
暮摇大喜,小心翼翼地将其拨拉出来,就见是个尺余长的木盒,八角镶金,搭扣处挂着把如意锁,虽沾了泥,瞧那颜色也像是纯金打造的。盒子不算大,却让暮摇有些犯难,抱着这么个东西回偏殿,叫她作何解释?
即墨央长手一捞,拿过那盒子掂量着看了看,道:“去换衣裳吧,这个我先替你收着。”
暮摇怔了怔,问:“你不问我这是什么?”
即墨央笑了,“你若愿同我说,我便听着;你若不想同我说,问了也白问,何必多此一举?”
暮摇没法接话,这各家做大哥的都自有一套歪理。她堆起笑,“那就先谢过太皇子,晚宴结束后,我再向大皇子讨要。”
“你当真要去那晚宴?”即墨央离她几步之遥,笼在还未点灯的夜色里,神情晦暗,“你可知鲁国太子正与珍妃商议着什么?太子明年的大婚,日子已挑好,待会儿便要在宴会上宣布,讨个好彩头。”
即墨央上前两步,紧紧盯着暮摇:“这样,你还要去?”
暮摇怔怔地看了他许久,垂下眼淡道:“当然,我得去道喜。”
待暮摇走回偏殿,女官已等急了,不住地问她去了哪里,见她恹恹然说不出什么,只好催着她快去换衣裳,等她换好后又急匆匆领着人往外走。刚出了成元殿,就见一架辇轿停在门口,轿边的小黄门见了她俩,拂尘一摆,恭声说道:“大皇子特意命小的来接二小姐,请二小姐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