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有灾难,如果我不得不承受悲伤,那可不可以来得慢一点。
如果我的悲伤中有你,如果你拿走了我所有的伤痛,那可不可以请你不要一个人走
如果你一定要走,请你告诉我,我可不可以在原地等你
第一章坍塌的殿堂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晚风干,泪痕残,
欲传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唐婉《钗头凤》
初秋,烈日未尽,夏日似乎在挣扎着最后的疯狂,医院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看病的、拿药的、挂号的、交费的……,急诊室门前围了一堆人,伸着头朝里看,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护士在收拾着病床前的各种仪器,病床前站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还穿着校服,没有一点声响,女孩紧紧的抓住病床上人的手,抓得紧紧的,抓得女孩的手指都发了白。
“死了吗?”
“没抢救过来?什么病?”
“听说是摔死的,啧啧,真可怜。听说才40多岁呢,还年轻。”
“可惜了,长得还挺漂亮。”
“那女孩是她女儿?怎么都不哭?啧啧,真狠心…”
“我认识她,前段时间她老公还在这住院呢,癌症,刚死…”
“真的?不会吧,这么惨?”
“我骗你干嘛,我是老病号了,这女人和她女儿天天在医院来着,对了,还有个小儿子,挺小的,几岁吧。”
“天,这下怎么办哦……”
病房门口围观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一切好像都和站在病床前的那个女孩无关,女孩站得如一尊雕像,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动作,只看见她发白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那双苍白纤细的手。
“忆雪、忆雪!元元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满脸大汗的牵着一个小男孩,推开围观的人群,一边骂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让开!让开!”
女人无所谓的往床上看了一眼,把小男孩往女孩面前一推,不耐烦的说:
“你们等一下,你叔他们在办手续,我去看一下,还要联系殡仪馆,要准备的事情多了,死个人哪有这么简单,等着啊,一会喊你签字!”
小男孩茫然的看看床上,又抬头看看女孩,咬着手指头,伸手揪住了女孩的衣服。女孩把小男孩的手也放在自己的手上,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很紧很紧。
“姐姐,妈妈睡着了手好凉!”小男孩突然说。
殡仪馆,忆雪一直静静的站在冰棺旁,看着妈妈依然美丽的面容,就像睡着了,妈妈好久没这么睡着过了,从半年前爸爸得了胰腺癌,妈妈就再也没有熟睡过,爸爸的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大家都还沉浸在确诊的恐惧中,病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从确诊到半月前去世,不过半年时间,整整半年时间,快到连希望都来不及有,爸爸走的时候是带着歉意,带着对母子三人无限的歉意走的。半年时间,妈妈心力交瘁,一人承担起了所有的责任,只为了让忆雪静心学习,考上大学,爸爸和妈妈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点原因影响了忆雪,这是爸爸的期望也是妈妈的努力。
曾经忆雪羡慕爸爸和妈妈的爱,忆雪心里幻想着,她也想要这样一份爱情,也想要这样一份婚姻,看到爸爸妈妈,忆雪根本不相信世界上还有不相爱的夫妻,还有不存在的爱情,就如她的名字,活生生的见证了父母盟誓的那个雪天,当初父母的誓言是:
“此生只可死别,不可生离!”
而现在,他们既没死别,也没生离,依然相依相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些年,爸爸把妈妈照顾得太好,爸爸一躺下,妈妈顿时什么都要做了,再难妈妈都坚持着。爸爸心疼妈妈这半年来没吃过一顿好饭,没睡过一次好觉,于是把妈妈带走了,他们是不能分开的,怎么能分开呢?
是妈妈太累了,是妈妈太想念爸爸了,如若不是,怎么会在爸爸走了仅仅半月就会摔下楼呢?如若不是,在今天早上忆雪出门上学时,妈妈怎么会微笑着,一边给忆雪整理着衣服,一边说:
“雪啊,记得你答应爸爸的话,一定要考上大学,爸爸说过,大学生活是人的一生中最美的时光,你千万不要错过啊!要带好弟弟,你弟弟憨厚,善良,当初生他的时候,你爸就说过,生他就是给你做伴的。”
“知道啦,说了好几十遍了,老妈!再唠叨成老太太了。”忆雪打趣道。
忆雪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她们和妈妈已然阴阳相隔!
从爸爸走后,忆雪和妈妈尽量的维持着家里的氛围,让家里尽量和爸爸在的时候一样,开心,快乐,一家人嘻嘻哈哈,爸爸喜欢这样的家,不要沉浸着忧伤的家,她们也始终相信,爸爸一直在微笑着看着他们,从未离去。虽然忆雪和妈妈各自悲伤,但是给予彼此的都是笑容。
只是元儿,本来就不爱说话,爸爸死后,更是沉默寡言,妈妈就叫他:“小老头啊,你才5岁呢,5岁的老爷爷啊!”
肯定是这样的,是妈妈想睡觉了,她太困了!冰棺里的妈妈那么美,那么安详,忆雪轻轻的说:
“老妈,你真会偷懒,该起了,睡一天了,要不你的小老头儿子又不说话了啊,快起了,你睡美容觉吗?”
忆雪轻轻的和妈妈说着话,好像看到了以前她被爸爸说时,妈妈躲在爸爸身后对她做鬼脸的样子!忆雪脸上浮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