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灰蒙蒙的天,土路上铺满了石子,一群穿着短衫的老少爷们围在路边的一角,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在街角对面的二层茶楼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桌子上溅出不少茶水。
“张爷,张爷,您消消气儿。”
楼梯口急忙跑过来一个披着抹布的小厮,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偷瞄着这位客人的神色。
见这位爷没有说话,小厮傻傻的笑了笑,
“张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姓尹的这样玩,败坏的是他的‘把戏’,犯不着动怒。”
这位张爷瞥了他一眼,丢下几枚铜元,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楼下,嘴里冷哼道,
“哼,你懂个屁!”
站起来理了理长衫,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一步一步的下了楼。
“诶!张爷您慢走嘞!”
小厮脸上还带着“笑”,手里紧紧的攥着他的茶水钱,待到下楼的脚步声小时候,他轻轻啐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
窗外又响起一片掌声,还隐约伴着某种不知名的鸟叫声。
小厮倚在窗口,羡慕的望着街对面人群中一个带着瓜皮帽的青年。
“嘿嘿,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真不赖!”
“三儿!给刚来的几位客人来壶龙井!”
小厮一个激灵,嘴里拖着长音,高声回应着,
“来了!”
“几位爷稍坐,龙井这就来!”
空无一人的桌子上,只有上面茶杯磕出的浅浅印记,证明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画面一转,楼下带着瓜皮帽的男子双手抱拳,冲着围在周围的人群喊到,
“各位乡亲,今天就到这了,后天我会准时过来,希望乡亲们多多捧场。”
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锣,向着四周递去。
众人仿佛也都知道他的规矩,有钱给了两个子儿,没钱的叫了一声好。
这人也不在意,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
“嘿!尹师傅今天表演的真不错,后天我还来,看看你的绝活!”
“好嘞!您就瞧好吧!”
说话的人抛下一个铜子,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人声鼎沸的街角。
“哟,谢谢,谢谢捧场。”
围观的人都散了,尹师傅颠了颠手上的铜锣,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今天也就这些了,收摊!”
看了看天色,此时日头渐沉,细细听来,整条街上的喧闹声似乎都小了许多。
一件件小的物什被他装在旁边的一口小木箱子里,正要把桌子摆在墙角,“咣当”一声铜锣的响声下了他一跳。
下意识的赶紧向身后的铜锣看去,这里面可是装了他辛苦了一天的钱。
一枚银币在落日的余晖下折射出令人心动的光芒,他呼吸一滞,内心有些欣喜。
要知道他出摊小半年都很少见到有人赏他一块“袁大头”,在这个时期,一份报纸7分,一个普通的工人一个月才6块大洋。
即便此时“袁大头”已经开始不值钱,可是这铜锣里的一块银元,已经足够让他购买一担大米了。
“你,很不错。”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在他的耳旁,他这才回过神来,入眼处,是一双沾着少于尘土的“千层底”。
对于瓜皮帽年轻人来说,拥有这样一双鞋就是他现在的梦想了,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局促。
湛青色长衫,包裹着这双鞋子主人的身躯。
“大夏天的,不热的慌吗?”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看到了这双“千层底”的主人。
“您...您是!”
年轻人有些激动,两只手在身上抹了又抹,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崇拜者,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张师傅,我,我叫尹士林,我一直很崇拜您,我非常喜欢你的表演。”
似乎因为有人夸奖自己感到开心,又似乎遇到了这样崇拜自己的青年感到骄傲,来人轻轻瞥了一眼尹士林沾着油污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过的意思。
“不用了,你的表演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不喜欢。”
他的话太直白,以至于尹士林完全愣住了。
对于这条街上的人来说,“百鸟张”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桥这一亩三分地,张昆山的口技表演可是众人眼中的一绝,只是他为人比较古板,大家虽然喜欢他的表演,但是对于他的为人处事缺无法认同。
“这...”
尹士林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说些什么。
张昆山却不在意他的表情,鼻子里“哼”了一声,略有嫌弃的盯着他。
“在天桥这个地界,只要你有本事,想混下去不难。只是,你的路子...”
他说到这里直接停住了,尹士林也从刚才的难以置信中反应过来,张昆山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
自己崇拜的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一时间,尹士林不知如何应对,内心五味杂陈,连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拱了拱手,脸上带着苦笑,
“张师傅,您是咱这一行当的大拿,我也佩服您的水平,按说您比我大,又是前辈,我应该尊敬您,可是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理解了,我吃这碗饭,您总不能随便一句话就砸了我的饭碗吧?”
“我没这个意思。”
用前辈身份欺压后辈,不管在哪一行里都是让人不齿的,张昆山虽然古板,但是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也没有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