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所有人神情各异,各怀心思。
将舒明泰发落到高镇当一名搬运工,且不说搬运瓷土又苦又累又脏,这高镇离瑶镇距离遥远,这不是让舒明泰再也不能与江家小姐见面,彻底断了人家的想法吗?
但是,没将舒明泰赶出江家,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众人捉摸不透江水寒的想法,都不敢妄自发言。
舒明泰擦了一把嘴角残余的血迹,从地上缓缓支撑起疼痛的身体,然后依然在地上跪好。
“师傅,别说您让我去做苦力,您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会遵从的。可是,您让我不再见曼玉,我无法听命。求您,成全我和曼玉,成全徒儿这一片痴心,徒儿愿为您做一辈子的牛马,求您成全!”
舒明泰跪在地上,不断磕着响头,磕的额前皮破,通红一片。
看到这一幕,楼上的江曼玉心如刀绞,嘴里喃喃道:“阿泰,你这又是何苦······”
直到舒明泰快晕倒在地上,才听得江水寒慢悠悠地出声,“我江家,十几代都不招白衣女婿······”
舒明泰停下动作,抬起磕的青肿的额头,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江水寒,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江水寒捋了捋胡须,“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还没等江福生等人暗自松一口气时,又听老爷子道:“不过么,你有句话说得对,如今都是新社会了,祖规虽然不能改,但是,机会还是会留给江家的有缘人······“
“老爷子······”江福生忍不住出声打断。
江水寒没有看对方,只是一抬手,示意对方噤声,神情威严。
“高家那块地,既然已经建起了新窑厂,再还给人家,也已是面目全非,没有意义。都是同镇的村民,我们江家会再补偿高家一笔钱,不过么,这笔钱······”
江水寒精明的双眼看着舒明泰,“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因为玉儿引起······前段时间,听闻省城来了一位外国人,名叫麦可尔,他是来参加下月举行的陶瓷博览会的。他找到瓷商会,说哪家能烧制出一套顶级的釉里红,他就当场和谁签订十年外贸合同。
阿泰,你若是能烧制出这套让人满意的釉里红,并拿下合约,我,便成全你的心意!如若不然,我劝你现在就死了这条心,收拾收拾东西,去瓷土厂吧!”
此言一出,就如一声惊雷,炸响了整座庭院,众人被惊的外焦里嫩。
江水寒的意思很明显,拿下合约,就成全二人,拿不下,证明舒明泰无能,此后再不要肖想江曼玉。
“你们谁,有异议?”
江水寒视线在江家众子弟面上一扫,又看了一眼刘家人。
大家心思各异,却都没有人敢反对。
三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阴沉。
舒明泰深深看了楼上一眼,江曼玉挂着泪花的面庞倒映在他的眼底。
他朝江曼玉弯起一抹难得的笑意,笑意明朗,暖人心扉,给人无穷的力量与信赖。
最后,他朝江水寒深深一拜,“徒儿,定不辱师傅使命!”
江水寒轻声嗯了一声,“一个月为期,若是你不能完成合约,从此,你都不要出现在玉儿的面前,永远只能在瓷土场搬泥土。但若是,你在博览会上能谈下这项合约,我不仅将玉儿许配给你,还将那新窑厂的厂长,给你做!”
语出,再如一道霹雳,划过众人心头。
“老爷子,三思啊!”江福生拱手作揖,欲要劝阻。
“老爷子,江家窑厂不能给一个外姓人管理,何况他家以前就是做陶瓷的,万一他将咱们江家窑厂改成舒家······”江财生急急地躬身在江水寒面前劝说着,还暗中给二哥使眼色。
江禄生看看楼上自家梨花带雨的妹妹,又看看一身硬骨头的舒明泰,最后看向深沉如海的江水寒,抓了抓头,低声道:“老爷子,那个,江家好像没有这样的先例,再说了,把妹妹嫁给这么一个穷光蛋,地底下的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江财生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父亲死得早,咱们几个当哥哥的,自然要为自家妹妹找一个优秀的男人做夫婿。何况,这么件大事,我们还没有跟娘商量,等我们几个问过了娘,再······”
“哼!”
江水寒冷哼一声,眼神犀利地在三兄弟脸上一扫,“这个家,还轮不到一个妇人做主!”
他心头明白的很,孟氏是个软面团,又不管世事,全都是听儿子怎么说,就怎么做,他还没有糊涂到让几个后生算计的地步。
几个兄弟连声道:“自然是您做主······”
江水寒起身,环视偌大的江家上下,目光悠远,“时代变了,我这么做,就是为了玉儿的幸福,为了江家的未来!”
“老爷子说的是!”众人齐声应和。
江水寒亲自将舒明泰扶起来,师徒二人在春风中对视。
“阿泰,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要辜负师傅的一片苦心,不要辜负玉儿的一片痴情,更不要,辜负自己!”江水寒低声对舒明泰意味深长地说着。
舒明泰眼含热泪,忽然间顿悟,原来,在严厉的师傅心中,对自己还是很看重的。
“师傅,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对江家,都绝无二心!”舒明泰郑重地发下誓言。
江水寒点点头,然后挥挥衣袖,示意大家继续用餐,自己,却在风中缓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