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果真是两个高鼻深目的外邦人士,皮肤苍白,为首之人眼睛和发色与中原人士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头发较粗硬卷翘,而落后一步的那人则是酒红色眼瞳。
他们的衣着服饰与汉人无异,看起来是一主一仆,走在前头、像是主子的那个微笑着向温灵筠恭声询问:“敢问神医可在此处?”他说的是汉话,而且流畅无比。
“在的。”温灵筠刚答应,就听到身后杜子敏爽朗的笑声响起,“老朋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
“哪里哪里。”那人与杜子敏相视而笑,看上去的确是交情匪浅的老友。而他的仆从一直垂手肃立在一旁,不声不响的。
那名仆从是个大个子,身高体型约莫与雍王府中的斛耶相近,他的主子反倒比他矮半个头,只是通身的贵气和举手抬足间的豪迈令他更为凸显,温灵筠在这个异世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许多类人,有贩夫走卒,也有天潢贵胄,看得出那名胡人主子绝非等闲人物,最要紧的是作为解药的重要原料的天蛾黄凤是他送来的,因此不得不多留了一个心眼。
温灵筠假装好奇心盛向孙邈师姐弟俩尽可能多地打听两名胡人的来历,成功探听到杜子敏的好友名叫雷庄,是当年杜子敏在前往西域寻找天蛾黄凤时结识的,当时由于缺乏应对恶劣气候的经验,杜子敏差点死在长泽雪山上,正是雷庄主仆将他救下。
雷庄虽是胡人,其生母却是当年汉族商队穿行沙漠时的一名落难者,据说可能是中原某个大客商家中的婢女,不过遇上那场天灾后,她已无力独自返回大越,后与一位马场主也即雷庄的父亲成婚,因此雷庄精通汉文,也时常往来西域与大越之间做些买卖。
雷庄的仆从也起了个汉名叫做雷显,是个勇武的大力士,这一点温灵筠从他那高大健壮的身板和带有锐芒的眼神中可窥得一二。
傍晚时分袁让又神秘地现身了,他将温灵筠召去问了关于天蛾黄凤和雷庄主仆的事,温灵筠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作答了,袁让那张冷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次日清早,山间的雾气几乎从窗口涌进,温灵筠来到这异世后生活起居规律了许多,伸了个懒腰穿鞋起来,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打开门后是张绾绾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从今日起她不必再去天池取水,温灵筠早起后终于能见着人了。
温灵筠原以为她是来寻自己去做早点的,没想到却是为了另一桩事。
蜀中的姑娘大都勤劳体贴,张绾绾见雷庄只带了一名男仆,就打算帮他们将屋子打扫一下,一个人去又有些不自在,故而找上了温灵筠一同前去。
雷庄主仆就住在杜子敏隔壁,那三间屋子的钥匙张绾绾都是有的,她也知道自家师父总是早起且会邀客人一道去往山中散步赏景,趁现在过去应当是没有人的。
事实证明张绾绾所料不差,杜子敏和客人们的房间都没有人,张绾绾将地面和门窗都清理了一番,温灵筠在一旁帮忙,在卷蚊帐的时候发现了搭在床架上的衣服上的一枚鱼袋,类似的东西温灵筠曾见过雍王府掌事孟起佩戴过,也就是将温灵筠强掳至王府的那名锦袍人。
当时在马车上她不能做别的,便将目光在孟起身上来回扫过,对他腰间那枚精致的鱼袋印象深刻。
温灵筠依稀记得以前看历史书的时候似乎在某些朝代鱼袋是朝廷官员所佩戴的,但大越毕竟不是她以前那个世界历史上的朝代,也不能判断这鱼袋是否有相同的意义。
有所不同的是孟起的是朱红色,而雷庄腰带上的是墨绿色。
张绾绾正在擦洗花几上盛着兰花的花,忽然房门被重重推开,张绾绾被唬了一跳,花也被打翻在地。
雷庄的那个大个子随从雷显出现在门口,他大步跨进屋中,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样子狰狞可怖。
张绾绾试图解释两人只是来做打扫的,可那胡人奴仆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什么的,依然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轻易地将张绾绾掀倒在地。
温灵筠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花扔了过去,在张绾绾惊呼着不要伤了客人的时候,温灵筠趁雷显正在抹着从额头流到双眼处的鲜血,果断纵身上前,用缝衣针快速扎在雷显后脑与大椎之间的一处穴位上,雷显挣扎了两下后终于晕乎乎地倒下。
温灵筠将张绾绾扶了起来,张绾绾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妹妹你把他怎么了?可别害了客人的性命哪。”
温灵筠轻笑着:“这人是不是性命危殆,姐姐一探不就可知了。”
张绾绾果真试探了雷显的脉象,大大地舒了口气,“原来只是晕了过去。”而后又一脸惊喜地看向温灵筠,“妹妹什么时候学会这手的?”
“一个江湖大夫交给我的。”这其实是来自孟夫人的传授,温灵筠其实也只在猫鼠牛羊身上做过实验,扎人还是头一回,不过她也知道轻重,就算扎错也不会偏差到要穴上去,看来成效尚可。
想起方才那幕温灵筠也有些心惊,雷显的主子精通汉话,也常到大越来,张绾绾明明向他解释了,要说他完全不明白她们的意思温灵筠是不太相信的,就算要将她们赶了出去,又何必暴起伤人呢。
外面传来朗笑和说话声,是杜子敏和雷庄回来了,两人大概是见这边房门大开,诧异地走了过来,首先见到的就是温灵筠正用药棉擦拭着张绾绾后脑的伤处,那个胡人蛮子动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