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灵筠直愣愣、规规矩矩地站着,同样来自雍王府的一名老仆人便拿出了一只绣凳让她坐下。
甫一落座,温灵筠便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冷凝在自己身上,心头一惊,温灵筠第一反应是有人对自己由立改坐的行为不满,而后才想到她最为忌惮的那人,魏国公。
温灵筠按捺住惊骇没有回头,果然听到有官员同杜舫打招呼,唤“国公爷”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见其在朝中的地位是极高的。
无论那边有多么热闹,温灵筠头都没有偏一下,只顾看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不相信杜舫会亲自上前向她质问什么。
果然,互相恭维一番后,大小官员簇拥在一起向泰极殿走去,所有人入殿后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一台撑有黄罗伞的步辇从宫道经过,前后侍从约有数十名,不需他人提醒,温灵筠便随同其他人一道遥遥拜倒。
相隔太远,圣容又不可直视,温灵筠没有看清皇帝的长相,直到眼底掠过最后一名侍女的身影,才和其他人一道起身,此时还可望见队伍中靠后的几人背影,其中一道着褐袍的身影引起了温灵筠的注意,那人的步伐姿态似乎有些特别。
温灵筠眯了眯双眼,脑海中依稀有两道人影浮现,对了,是杜神医的那位西域友人,他和他的随从似乎就是这种大刀阔斧似的步态,这在中原人看来是近于倨傲无礼的。
容朝月也说过雷庄衣服上的鱼袋为宫中御医所配戴之物,莫非真的是他?有御医随侍,皇帝在步辇上的背影似乎是侧躺着的,难道天子龙体有恙?
温灵筠在殿外不知候了多久,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还能听到太监喊着退朝的声音,这次的朝会并没有持续太久。
而率先走到马车这边的是景王容斐,自从云州一别,也有月余时间未见了,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先前雍王在云州遇刺事件的牵连。
温灵筠本没有打算在这种场合与他说话,只是容斐也发现了她,径直过来,“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明明他自己也是一个毛头小子,却老是喜欢把别人当作小孩子,温灵筠白了他一眼,又怕被旁人看见,治自己一个对皇子不敬的罪,就不敢跟他像私底下一样插科打诨,恭敬地问候道:“殿下近来可好?”
容斐又走近一些,伸出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你看本王像是很好的样子吗?你的脸色倒是不错嘛。”他想到什么,兴味盎然地道:“你是不是说过想跟本王学武,既然如此,见了师父为何不拜呀?”
温灵筠的确想学武,一是为了有以后能行走江湖,二来却是为保住自己的小命,尤其是在眼下招惹了魏国公这样强大的敌人的境况下。
要拜师的话,容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他武艺高强,待人又义气,应当是个人品资历兼优的师父,只是他此时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温灵筠如何也叫不出一声师父,更别提行拜师之礼了。
温灵筠不知道自己清丽的脸庞因羞怒而生动起来,以至于容斐竟伸手意欲抚上,但在还有一指之隔的时候,一个清冷至极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作甚?”
温灵筠连忙对面带愠色的容朝月行礼,容斐也叫了一声皇兄,将温灵筠要拜自己学武的事简单地做了交代。
容朝月面向二人伫立,听了容斐的话脸上微变,看他的表情似乎觉得两人商议的拜师之事实在荒谬至极,他正色对容斐道:“五弟每日操劳朝事,哪有闲暇去指点一个婢女,何况温云终归是雍王府之人,哪能镇日里往外面跑,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他这番话说得严肃板正,温灵筠看出他兄弟二人并未因先前的遇刺事件先出嫌隙,着实有些高兴,但听容朝月似乎对景王与她这么一个下人交好很是不屑,又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容斐走到容朝月身后时,又趁他不备朝温灵筠悄悄眨了眨眼睛,显然并没有将他四皇兄的说教放在心上。
只是容斐一走,周围就冷寂下来,温灵筠心知容朝月对作为奴婢的自己有些轻蔑之意,自然没有在容斐面前那么放肆,但她也不会心怀怨恨,毕竟这个世界本就等级森严,容朝月先前能派出袁总管去救自己一命亦是令她感激不尽的了。
容朝月不说话,温灵筠不敢看他的脸色,只能猜测大概是重伤初愈、又经历了朝事操劳的缘故,而她自己则是不敢随意开口,回雍王府的路上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
直到马车在王府大门前停下,容朝月未有吩咐,外面的下人也不敢动,温灵筠以为容朝月是身子不适,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正对上容朝月静静看向自己的目光:“你真想习武?”
那是自然。温灵筠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容朝月起身下车:“袁总管会替你安排。”
温灵筠倏然抬眼,听容朝月的意思,似乎是要袁让替自己寻一个师父,也就是说其实他并不反对自己习武,温灵筠豁然开朗,那么,也许他跟容斐那么说话只是直白了些,并没有其他意思,温灵筠顿时有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回到雍王府,温灵筠得到了云州那边的回信,信是林恩平写的。她在床上清醒过来的第二天就给云州那边写了封信,主要是担心哥哥温迁被魏国公府的人盯上,林恩平在回信中告诉她温迁一切安好,只是他们先前派往京城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没有回音,温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