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南岸,唐军已经列好方阵,车阵、骑阵、步阵森严而立,最显眼的是阵中立着两座高高的旗语搭,大军结阵作战,除了用骑兵、号角、军鼓传递号令,最方便还是使用约定的旗语,立了旗语塔,说明唐军准备誓死在此坚守,绝不会后退。在两座旗语塔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军阵,大约有三四千人,将士都穿着与突厥骑兵颜色相类的黑色衣甲,连马匹也多是黑色,与披挂黄色和褐色衣甲的唐军明显不同,忠恕猜测这可能是就是天子李世民带领着在虎牢关击败窦建德的玄甲军,是大唐最精锐的军力。
李世民的马队穿过唐军车阵,一直来到离便桥四百多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李靖在李世民的左首,一个脸色黑得像炭一样的魁梧将军立在右首,忠恕紧跟着李靖,离皇帝只有十步左右,只见李世民竟然与他配置同样的装备,马背上搭了弓箭,侧面挂了枝马槊。
这时渭水对面尘土飞扬,喧嚣四起,十多里宽的正面都是黑压压的突厥骑兵,后队还望不到头,先到的突厥人向着南岸指指点点,狂呼乱喊,数个骑兵拉起弓向河对岸放箭,箭飞过河,在南岸的空地上落下,这是他们在测试箭程。不断有突厥人涌到河边,有几个后到的,见前边的人立马不动,就想抢功,逞起勇气,骑着马就淌到了河里,河水湍急,没走几步就被冲下了马,在冰凉的水中挣扎一番,湿滚滚地爬了上来,惹来岸上同伴的阵阵讥笑。
在靠近便桥的地方,已经树立了五六面黑色的大旗,上面都挂着黑色的狼头,看来有不少突厥的大人物到了。突厥骑兵以便桥为中心沿着渭水北岸展开,足有十万之众,而后军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先到的突厥骑兵并不列阵,也不进攻,估计是在等后面的颉利可汗,忠恕心道突厥人果然如苏大哥判断的那样想走捷径,打算从便桥突破。
唐军这边只有三四万人,静悄悄地列好阵势。忠恕听到那程姓将军对李世民道:“皇上,突厥人乱糟糟的,毫无军纪军规,也没个阵形,一打就乱,这样的骑兵有何足惧?我请求带一万精兵,取颉利可汗的头来。”李世民没有答话,忠恕看到李靖扫了那程将军一眼,吓得他急忙低头。突厥骑兵的威势忠恕是见识过的,虽然看着散乱,但人人弓马娴熟战术精良,冲力强劲,绝不是一打就散的散兵游勇,唐军人少,如果以骑兵与突厥对攻,必定吃亏,只能以严密阵形防守才有胜算。
这时,忠恕看到对岸出现了一支奇怪的军队,军士多是高鼻深目的胡人,衣甲兵器与突厥不同,军容整齐,到了河岸立刻摆开阵形,忠恕知道这就是在周塞看见的胡人军队。
李世民也看到那支胡人,转头问李靖:“李卿,这是什么来路啊?”李靖道:“这是武显扬在西域训练的柘羯,今年夏天移防到东方。”李世民噢了一声:“怪不得阵形眼熟啊,原来是他带的胡子胡孙,这也是却月阵吧?”李靖道:“却月为主,他以骑当车,阵中阵尾有了变化。”却月阵是用来防守的阵法,唐军摆却月阵自是应当,突厥人是进攻的一方,占尽优势,这支胡人军队还要摆防守阵法,显然主将非常谨慎。李世民道:“怪不得突厥敢孤军深入,都是这些汉人在带路,一会见到武显扬,我要好好臊臊他。”武显扬曾追随他们父子,被委以重任,没想到为人不忠,趁李渊率军南下,竟欲袭取太原献给突厥。
这时,突厥那边发出欢呼声,只见一大列旗帜过来了,全是狼头旗,其中最大的狼头旗两边,各有一面稍小的白色旗帜和绿色旗帜,上面也都挂着狼头,李靖轻声道:“颉利大可汗到了。”突厥李世民笑道:“朕这结义兄弟排场大啊。李卿,命人通络,就说朕已经在此恭候多时,想和他叙叙旧。”李靖向那黑脸将军示意了一下,道:“敬德!”那黑脸将军就是后世闻名天下的尉迟敬德,现任左金吾卫大将军,负责宫城的守卫,也就是贴身保卫李世民。尉迟敬德得令,拨马而出,他身材高大,骑在马上像座小山一样,右手提着马槊,驰到便桥南头,把马一勒,高声喊道:“大唐天子在此敬候突厥大可汗多时,想与大可汗叙叙兄弟情义,请转告大可汗。”他连声高喝,声音宏亮,唐军与突厥都能听得清楚。不一会,突厥军中也跑出个骑士,块头与脸色都和敬德差不太多,以汉话高声叫道:“大突厥天可汗非常想念共过患难的兄弟,正在为见面做准备,请大唐皇帝稍安勿躁。”这话对李世民是大大的不敬,敬德大吼一声:“大可汗统领几十万大军,一路征尘辛苦,我们已经在京城摆下宴席,大唐天子亲自来迎,敬请大可汗赴宴,敢不敢来,干脆一点,不必学女子惺惺作态!”那突厥人道:“天可汗感谢大唐皇帝的美意,按突厥习俗,既有酒宴,当有勇士助兴。天可汗帐前有一勇士,想与大唐皇帝座前勇士作个表演。”尉迟敬德吼叫道:“好!请突厥勇士准备好!大唐立刻出人。”
李世民对李靖道:“看来颉利被卿布置的阵势迷惑了,搞不清虚实,想拖延时间。”李靖道:“长安的道路全部封锁了,突厥的斥候根本出不了城,颉利再等也不会有人报讯给他。”李世民道:“颉利想玩骑斗的把戏,挫我军威风,必定派个高手出场,咱们可不能让他得逞。”正说着,突厥那边缓步走出一个人上了桥头,这人李世民和李靖都认识,正是当年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