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生举着手机, 对准面前正在拎着筷子戳米饭的晏羽咔嚓就是一按,“阿晏, 是不是我选的菜不合胃口, 米饭也不是一粒一粒吃的。”
“你还说?别人拍他你也凑热闹!”刘开迪白了赵柏生一眼, 挺直了伟岸的身躯企图将晏羽挡在角落里。
“我是拍一张给风哥看,他刚给我发了条超长信息, 跟阅读理解似的, 对咱俩一百个不放心。我在用铁一般的事实回击他!”
晏羽深吸了一口气, 决定暂时不去注意餐厅里经年不散的油腻味和外人新奇的目光,垂下眼睫卖力吃饭。
“他比赛怎么样了?”
“哦,说是进决赛了,挺不容易的, 一点儿没保留才进的, 决赛在下午五点左右跑。”
李敏旭捏着一只餐盒的对角挤过人群坐在四人桌的最后一个位置上,将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还发烫的餐盒丢在餐桌中间, “余小胆儿怎么这么实在, 给你带的这些馅饼够你吃三天了吧。”
餐盒中满满六个馅饼是余琦一里带给晏羽的,他说这是他妈亲手做的,不知晏羽爱吃什么馅所以每种带了一个, 谢谢他昨天早上替自己解围。
晏羽吃过早饭了, 跟余琦说他不用这么客气,馅饼可以趁热分给别的同学吃。
余琦特别为难, 就算他愿意分, 估计也没人想要, 他知道不少同学背后都觉得他妈很脏,很脏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脏。
其实从他妈给他派了这个任务开始他就一直惴惴不安的,觉得晏羽不会要,但又想不出其他方法表示谢意。
哪里可以加热吗?我中午再吃吧。
晏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余琦几乎要感激涕零。有有有的,餐厅就有微波炉。
晏羽接过餐盒,那谢谢你,正好我中午也去餐厅吃饭。
盒盖掀开,香味扑鼻,四个人一人分了一张。
“你什么馅儿的,我这好像是羊肉玉米莲藕,味儿不错!”刘开迪边吹边咬了一大口,烫得在嘴里翻着嚼。
晏羽有点儿受不了餐盒加热后沾在食物上的味道,馅饼盖在米饭上无辜地冒着热气,“他们为什么那么对余琦?”
三个人面面相觑,有点儿不知从何说起。
赵柏生挠了挠下巴颏,“……阿晏你还小呢,跟你说这些少儿不宜抵道了会掐死我。”
少儿不宜?晏羽看了他一眼,将夹起的一根蒜黄又放回了餐盘,一副‘你不说可以我也不想吃饭了’的淡漠表情。
“这怎么刚动筷就撂下了呢?你饿肚子我死得更快!”赵柏生觉得哄小孩儿这活可真不好干,也不知道易乘风怎么干那么来劲的,“行行,你边吃边听行吗?你多吃点我就多讲点儿。”反正说评书是他的强项。
余琦生在单亲家庭,而且单得相当彻底,家里就他和他妈两口人,连外公外婆舅舅阿姨这样的亲戚都没一个。
据说余琦他妈余曼瑛是较早一批到南方从事特殊行业的乡下姑娘,被同乡以打工的名义带出去,慢慢也就入了那种来钱快的行当。
至于后来余曼瑛为什么会来到梅川这个地方,故事版本就很多了,但流传最广的一个是据说她当时跟一个恩客好上了,怀了人家的种,以为可以从此上岸重新做人,没料想那男人播种之后不等收获就偷偷跑了,压根儿就是逗她玩。
但余曼瑛认真了,肚里揣着孩子就开始四处上演爸爸去哪儿,一路从南方找过来,孩子都生出来长到会叫妈了,孩子爹仍然连个鬼影都没有。
因为这事儿,她好一阵子没做老本行,一直省吃俭用地花着老本和那男人留给她的一点‘良心钱’艰苦度日,自然汇给家里接济父母兄弟的钱就少了甚至没了。
于是娘家人开始嫌她丢脸,一翻脸皮,干脆就不认这个女儿了,更甭说一个连爹都不知是谁的野外孙。
余曼瑛一路找到梅川,带着个狗屁不懂的吃奶孩子,颠簸得几乎弹尽粮绝了,终于明白有些人她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但儿子还得靠她养大,于是就在梅川安定了下来。
大抵梅川的确是个风景优美适合伤怀的好地方,余曼瑛背着吃手裹尿布的儿子对着路边一株老槐树痛哭一场,也没遇到显灵的仙人给她指条活路,只好用剩下的钱租了间小屋子,趁着儿子不明白事儿继续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干起了老本行。
她没什么文化,工作经验也仅限于床笫之间那点事儿,扔下没人照料的儿子自己出去找工作就更不现实,唯有这个工种是来钱比较快且能兼顾孩子的。
余曼瑛真正从良大概是从余琦开始上小学的那年,尽管她很小心地隐瞒自己,但还是低估了小脚侦缉队蜚短流长的战斗力,走出去被人戳戳脊梁都是常有的事儿。
大概就是因为这段黑历史,余琦打小就被别的孩子孤立,他性格又软弱,长来长去就窝囊成现在这样了。
余曼瑛从十年前开始改行卖早点,烙得一手好馅饼。她一开始是给人打下手,学了手艺之后开始自己干,竟然渐渐也经营得不错,起码维持母子俩的日常生活不成问题。
她那点儿旧事也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知道的也并不是人人都介意,除了那些怀疑自己老公跟她睡过的,这其中就包括尹家。
尹家简单点说就是一条地头蛇,直白点说就是地痞流氓为祸一方,但人家比较懂得控制尺度,好像上头还有人罩着,因此一直没翻车。
余曼瑛和尹家有这种瓜葛,又千里迢迢跑来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