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慕谦就回到了天庭,在庆洹宫与淑沣相遇时连淑沣也觉得有些意外。他二人踱步到庆洹宫的后花园,见四周无人才闲聊起来。
“我原以为你当真要将这一天完整的过完,不想却和我相临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回来了。”
慕谦正色道,“我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继续留在那里只会为她徒增烦恼罢了。而且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再无遗憾。加上天庭的事务众多,总是要你来替我烦恼,未免太不人道了。”
淑沣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是想细细的追问缘由又有些不符他的人尊形象,只好背着满腹的疑问出了庆洹宫,想着下次去凡间的时候一定要问问白绫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谦一个人立在天光之下,昨夜凡间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施法从白绫夜的记忆中抹去,所有的一切都只留存在他一个人的记忆里。他看着袖口沾到的泥土,想起他种在白绫夜洞府门口的那棵槐树,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猜得到这棵槐树的意义。
槐同怀,新槐即心怀。
十年树木,白绫夜十年间不停歇地在洞府门口观望,终于见到那株树苗长大,也终于知道慕谦走时为她种下的是一棵槐树。
夏风清凉,每到六月时,门口的槐树便结满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幽香浮浮,沁人心脾。她并不知道慕谦临走时为何要种下一棵槐树,想在门口种槐树的事情她只跟淑沣一个人提起过,就连那夜酒醉的事她也只记得大概。在她摔碎酒壶打开画卷后,她隐隐约约记得在花园的拱门处站着一个人,可是任她拼命回想,想到的也只有第二日酒醉之后的事情。
好像忘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情节,又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每每想起,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寂寥。但是有关无关,这些回忆应该都同慕谦不会有任何干系。
北堂心月在白绫夜的洞府里潜心修道了二十年,身上戾气尽除,就连眼神也变得温柔不少,唯一不变的就是对白绫夜的傲慢态度,不过她早已习以为常,也就懒得与北堂心月计较。算算时间,北堂心月的仙缘差不多该到了,加上慕谦住在洞府时与她也有诸多接触,算是加快了她飞升的进程。
今日秋月下,白绫夜如常坐在已经树叶枯黄的槐树下,少见的没有抱着酒坛。不一会儿就听见北堂心月的脚步声,与她并排坐在树下。
“你自己有没有算过,五雷轰顶之劫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吧?”白绫夜拾起地上的一片黄叶,回想起自己曾经等待历劫的时日。
“算是算过,却不知道这天劫准不准时。所以我想这几日暂时离开洞府,以免天劫连累到里面两个小妖。”
“你倒是难得为她们着想,离开这里也对,到时候天雷误伤只怕会毁了她们全部的道行。你这二十年来都在努力修道,我今日问你一句真话,你可害怕天劫么?”
北堂心月耸了耸肩膀,舒了一口气,回道,“自然是害怕的很,若是我渡不过天劫,五千年的道行可就要尽数散尽了。不仅见不到修桀,就连人身也无法恢复,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回狐狸重新修炼,当真是不甘心啊。好生羡慕那些仙胎,生来就是神仙,也不必遭我们这般罪受。”
白绫夜在她的话中想起了自己经历五雷轰顶之劫后被姚瑶救起发现自己回归原形后的那番绝望,她不过千年的道行当时已经觉得十分惋惜,想想北堂心月五千年的道行,若是一着散尽又要再经历一个五千年么?而且修桀曾提醒过她,北堂心月在历劫之时会多一重劫难,天雷之后的这道劫难会不会伤了她的性命呢?
她望着北堂心月,算是二十年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的模样。狐狸天生的媚态让北堂心月的一双丹凤眼眼角上翘,柔中带媚。与寻常的狐妖不同,她身上没有轻浮的娇柔,而是媚的透骨,就连同为女子的白绫夜也很受用她的媚态。
这样的女子若是被天劫所毁实在是可惜,白绫夜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天劫天难,就算她泄露天机告诉了北堂心月,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低下头看着铺满黄叶的土地,有些歉意的说道,“我虽然升仙做了星君,但是修为实在不足,不能替你分担历劫,实在是有愧。”
北堂心月却无所谓地笑着回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自然要独自挺过飞升的天劫,你这样跟我客套反叫我有些不好意思呢。这二十年来都在你的洞府里白吃白住实在是于心有愧啊,不如等我升仙之后我们在天庭再聚,到时候一定邀你到我的洞府里好好大宴一番如何?”
第二日,白绫夜带着北堂心月离开洞府,在十里之外临近江水的地方找到一处山洞暂时当作她的居所。江水两侧的树木已经尽数枯黄,层层叠叠的树影倒映在江水中显得一片萧瑟。北堂心月站在江边,风吹起她身上枫红色的衣衫,和周遭的黄叶颜色融为一色。
她偏过头,看向身侧凝望江水的白绫夜,说道,“你也早些回去吧,留在我身边或许会被殃及。”
白绫夜看她神情虽然自若,却也猜得到她心中的不安。只是,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点点头嘱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她走时北堂心月就一直静静地立在江边,周遭的天空也渐渐暗了下来,白绫夜并未多想穿过树林打算步行回洞府。
走着走着树林里的风越来越大,就连天色也一下子暗了下来。白绫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