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娘一到跟前,袭夫人就稀罕地什么似的把小娃接过来抱了,摸了摸小娃的乌黑浓密的头发,对坐在郁二夫人下首的郁娴儿道:“乐夫人,你们家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瞧瞧这眼睛、鼻子,还有这耳朵,呦呦呦,只怕再过十几年,又是一个无双少年郎。”
郁娴儿穿着一件九成新的紫色长裳,通身的温柔娴雅,刚做完满月,她的脸色也极其好,听到袭夫人这一番夸赞,看了眼那个在陌生人怀里也安安稳稳任人抱的的儿子,笑了笑道:“袭夫人谬赞了,怎么都比不上您家的几位公子。”
笑容顿了顿,问奶娘道:“这正式的场合,怎么给他穿这么一身衣服?”
小娃儿身上穿的正是前天傍晚乐轻悠做的那身南瓜装。
这要陈奶娘怎么回答,当众说大人让穿的?给这一屋子人看着,岂不是自家小姐和大人感情不谐,要不怎么小公子穿什么衣服,两口子之前都没通过气?
郁二夫人不着痕迹地在女儿胳膊上拍了一下,笑着道:“这身衣服可是咱们小宝儿的姑姑做的,我瞧着稀罕,就让人给他穿了这个。”
郁娴儿朝旁边坐着长辈老夫人和一些受老夫人们喜欢的小姑娘那一桌看了一眼,到底没说话。
袭夫人旁边的几个妇人闻此,就着这话头,也都稀罕地站起来围着小娃儿一通夸,夸衣服夸孩子,只一会儿,小娃儿就从袭夫人怀里到其他贵妇怀里转了一圈。
席上的妇人们都抱了抱孩子,然后赠一份礼物,只一会儿,跟着奶娘过来的几个小丫鬟就拿不下了。
刚才就过来在宴厅伺候的知心拿了个精致的竹编筐过来,叫小丫鬟们把礼物都放到筐里。
袭夫人重新坐下,看着另一桌的妇人们逗弄小娃。
这时好些过来参宴的小姐们也都好奇地凑过去,看着那个软软的只会吐泡泡的小娃嬉笑惊叹。
小娃也给面子,谁逗都会看过去一眼,心情好了还会给一个笑容。
袭夫人笑看着,转头问郁娴儿:“乐夫人,你们家儿子可取了名?”
郁娴儿笑答:“他爹挑了好些天,昨个儿才定下来,叫乐绍。”
“绍有连续继承之意,可见乐大人对小公子的期盼”,下首一个容貌艳冶的夫人插话说道。
此是史通判继妻,乃是他已逝前妻之表妹,听说当初史通判的妻子病重时,史家老夫人就派人把她接过去照顾史夫人,后来史夫人去世,一年后这两人就在史家老夫人做主之下成了婚。
史家老夫人之所以这般照顾儿媳家的表妹,也是在闺中时和这儿媳家表妹的祖母是蜜友,完全把现史夫人当小辈疼的,因此史家根本没有其他人家里的婆媳之争。
但因史通判这继妻相貌上有些艳冶,又是填房,其他贵妇都不太爱搭理她,而史夫人完全不以此自卑,反而相当自豪。
史夫人一直奉行不招人嫉是庸才,她长得美艳,虽然有些不符合大妇标准,但得男人喜欢啊,比起在座的这些人家,她家可没有什么能与主妇别苗头的侍妾呢。
也因此,各个场合上,史夫人都很高调。
当下她一开口,好几个妇人都或看向别处或低下头以掩饰对她的不喜。
大周与前朝不同,前朝通判既管一府钱粮又负有监督知府之责,权力是比知府大很多的,但此时不是前朝,在大周,一府之事,皆由知府总管,知府还有部分的调兵权,以便牵制督管和随时应对各种场面。
通判的职责被大幅度削减,只管一些调度事宜,所以大家看不惯史夫人,便也能大大方方地不给她面子。
一时没人接史夫人的话,宴席上有些尴尬,郁娴儿笑着开口:“也不说什么继承,只要他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想了想,说道:“还要多谢昨儿个您家的小姐来给我送那些稀罕吃食,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二小姐?”
史夫人闻言,双眼一亮,她正不知道怎么把话题拉到这上面呢,没想到这乐夫人就递了话,忙笑道:“都是老家庄子上送来的,和您的口味就行”,到这儿,又敛了笑容,叹道:“那丫头,昨儿个回去就关在屋子里哭,我再三问了,才知道是走路不小心,冲撞了乐大人的三弟。”
乐大人的三弟是谁,泸州府这些高门都知道些,那可是前光烨侯世子啊,光烨侯谁不知道,赖着妻子乃是大长公主独女才得了爵位。
所以,即便现在光烨侯世子又换了人,但真正有地位有体面的,却还是被换下去的那个。
郁娴儿皱眉,问道:“竟有此事?我这段时间不管家事,没想到让二小姐受了委屈。”
史夫人摆手,“哪敢说委屈?要说也是我家女儿没看路,竟撞到了三公子,我千万说她来给三公子道个歉,那丫头就是不出门。”
“该我家道歉的”,郁娴儿歉意道,“待完了宴席,我便让三弟亲自上门道歉。”
听完了这一番话的乐轻悠,怎么想怎么感觉她们的对话有些刻意,刻意地引导出三哥去给史家道歉的结论。
其他人听着,则完全是另一番想法,她们看不上史家夫人归看不上史家夫人,这史家的底蕴还是有的,瞧乐夫人这意思,是要乐大人的义弟与史家二小姐多多接触了。
难不成,乐大人有意与史家结亲?
只是这想法还没刚冒头,就见坐在云老夫人、赵老夫人中间的那个乐家小姐站起来,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