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婶死后,我大伯便整天追着我爷爷问,可我爷爷始终也说不上个一米乘二五来。只道是当时追上那相师,他是好一顿苦苦哀求,两包“猫对猫”是一个劲的往相师口袋里塞,但那相师就像是撞见了连孙猴子都对付不了的妖魔鬼怪似的,唯唯诺诺,死活不肯吐露半个字。
只是转身一看见跟在我爷爷身后的三宝,那家伙霎时就眼露灵光,绕着三宝是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瞅掉出来,捋着胡子啧啧称奇道以画三昧作佛事,龙虎狸豹兕象狮。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虎狸啊,实乃世所罕见之辟邪灵兽,其血能杀邪于无形,消煞于顷刻。接着又对我爷爷点道:你们家之所以至今邪未外露,血光之灾未现,全因被其灵气所压制。但光压不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之后传了我爷爷鬼画符那一套后便迅速离去了。至于我大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实在是不敢说,那附体之邪物,异邪无比,他道行太浅实在不敢招惹。
话又说回来,我爹被我妈支去采树脂,在后山是整整蹲了一宿,直到天快亮了才回来。我妈接过采回来的树脂,从葫芦里倒了几滴三宝血揉进两团树脂中,然后拍扁了,用火烘干,再打眼穿了红绳,一个让我挂在胸前,一个让我交给宝哥。并且又语重心长的嘱咐我,无论何时都不可摘下来,外面的世界什么妖魔奸邪都有,你带着三宝血,妈才能放心。
我心想我只是出去打个工,赚了大钱,回来光宗耀祖,可怎么就被整的跟要去西天取经似的。
可为了让她放心,虽然我心里是不屑一顾,但还是将她亲手做的辟邪琥珀,毕恭毕敬的贴身挂在胸前,并且向她保证人在这挂件就在,绝不离身。我妈见我如此,才宽下心来。
这么一来一回一折腾,天就大亮了。宝哥来接我,我跪别了二老,拿了包裹便上了宝哥的吉普车,和他一起踏上了南下的路途。一路上闲着无聊,我便让宝哥跟我说说他这几年在外面的心酸血泪史。他说的是轻描淡写,我听得是感慨万千。想来他孤身一人在外面闯荡也着实不容易,要不是他福大命大早就埋骨他乡了。我当时忽然觉得镇上老黄家茶馆里,说书老头讲的故事那都是哄小孩听的,宝哥的事迹比他讲的那些传奇的多了去了。
到了广州,宝哥先是带我玩了几天,说是让我先见识见识世面,免得日后被人取笑是个乡巴佬,丢了他的脸面。我就像是个刚刚逃出生天的井底之蛙,开足了眼界,白天那是纸醉金迷,夜晚那叫灯红酒绿,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都在那几天中给交代了。宝哥还教会了我抽烟,说是男人不抽烟,到哪就跟个木头似的,没气势。
玩够了,宝哥就把我领到了古玩市场中的红升堂古玩铺中,教我拜见了大掌柜金老,之后我便收了心,老老实实的开始了我这南下打工的日子。
我平日里就是干干杂活,打扫打扫卫生,送送货之类的。铺子比较大,上下三层,一层当然是摆柜卖东西的地方,二层是陈列例如一些奇石,根雕等大件的地方,顶楼是宿舍。在广州的这三年,我就住在这顶楼,每当夜晚,窗外远眺,看着远处的都市霓虹,对一个从小连路灯都没见过的人来说,那一盏盏万家灯火,就好似是夜空中落下的满天繁星,看着就让人神往。
金老是东家身边的老人,据说一辈子无妻无子,替东家掌管这红升堂都已经四十多年了。这老头子在古玩界有个外号叫“火眼金”。据说不管什么字画、不论什么年代,他只一眼便能识出真假,三十年来从没走过眼。广州城里制假画的画师,没有一个赢得过他这双火眼的,对他是又敬又恨,最后混不下去基本都远走他乡去别处讨生计了。
除了我和金老,铺子里还有两个伙计,一个肥头大耳叫包子、山东人,一个骨瘦如柴我们都叫他瘦柴、是江西人。他们两个都是何老的徒弟,学艺十年有余了,跟着老头子后面学习鉴宝看画、辩伪识真以及古董经营之道。两人现在已基本出师,平常铺子里就他两站柜接客,除非肥主上门,或是有高价钱的上等货,否则何老基本都是在后堂喝茶、不出面了。
至于我宝哥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我问了他也没说,我只知道他平日里不在铺里上班,属于东家身边的人,而且隔三差五就出差,只是以往出差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天,可这最后一次出差都半年了也没见回来。
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只道是东家让他出了远门,他走的那天来带我去吃饭,也说这趟差事时间短不了,估计没个两三个月的功夫回不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没事就待在铺里,别出去乱晃,有啥事等他回来再说。席间酒过三巡,我隐隐听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好像是“也该了结了”什么的,具体的也没听清楚。后来我问他说啥,他支支吾吾的说没什么,然后一个劲的跟我喝酒。
这次老管家让湾仔接我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关于宝哥的消息,我心里想着,感觉车子渐渐的慢了下来。透过车窗外扬起的细细尘土,一栋极富岭南特色的西关大屋映入眼帘,屋高而狭长,由水磨青砖石墙筑成,坐落在一个村庄的最后头,周围除了一汪水塘什么都没有,显得宁静而又孤傲。
车子停稳后,湾仔下了车对我说道:“下车吧,老管家在厅堂等你呢。”
我下了车,一阵青草与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