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很平静,无论谁看到她,无论谁在她面前提起轩曜,她都不会有情绪波动。
可没人的时候,荼宛就会对这满墙的字,痴痴的看。
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面墙,是她所有的思念。她不可以写轩曜的名字,不可以画他的画像,因为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后悔,忍不住想要逃出去,去找那个人。
若是他过得不好,自己该怎么办?若是他过得好,娶妻生子,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荼宛可以不后悔,为轩曜失去所有。但自从沦为阿黛的供血者,她发现自己渐渐变了。
不知何时开始,身体里有个魔,开始滋长。
这魔令她无法控制自己,若是见到轩曜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她极有可能气得发疯杀人。
“三年了,时间过的好快。我种了三年的杜鹃花,唯有今年长的花苞最多,可偏偏,今年的花就是不开,你说,这是为什么?”
荼宛抬手触摸墙壁,笑的很傻。“你要是在,肯定会跟我说,是我用的方法不对。”
仿佛看到轩曜在眼前,对自己训话,像个老学究,古板木讷,却又正经得很。
“真是浪费了你的脸,生得那么好看,偏偏是个老和尚的性子。”
说着说着,荼宛的脸有些湿润,她摸了摸,发现自己哭了。
她很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天对着满墙的字,自言自语。怎么会忽然落泪难过?
荼宛不禁抬头,看看那些新旧交叠的正字,怅然若失。
骗天骗地骗所有人,还以为连自己都骗过去,原来骗不了。嘴上说不是,脑子要求别想念,可眼睛却哭起来。
它才是最诚实的。
她顿了顿,苦笑擦掉眼泪。
“你要是生了孩子,他会像你还是像你的妻子?你一定娶了凤依兰,过的很幸福吧!”
荼宛能够想象,任何一个女人,知道有男人为自己千里迢迢,冒死寻找神药,只会让自己活命,有几个能不动心的?
莫说待字闺中,便是有婚约了,恐怕也要心动。更何况,凤依兰如今已没有婚约。
“听说,你表姐是京城第一美人。漂亮好啊,你们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只是,希望孩子像你多一点。”
因为这样,若有一天,荼宛还能出去,见到这些孩子,不会因为孩子太像母亲,而心生嫉妒。
也不会动手杀人,让轩曜憎恨。
在这里三年,心中的魔越来越强大。她的怨恨,时常令荼宛害怕。
偶然的,夜里梦到轩曜,思念便会喷涌而出,让荼宛痛苦得想要逃出去杀人。
荼宛要很努力,才抑制这股恶念,不让自己被怨恨迷了眼。
只是,她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
荼宛清晰感觉到,那个影子,渐渐有人形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否沦入魔道。
深吸一口气,荼宛笑笑,心里其实早已决定,若是无法控制,她就求阿黛给她个痛快。
她不想入魔,阿爹说,一旦疯魔,必是要入地狱的。轩曜那么好,自然不会去地狱。
今生无缘,她盼着来生。来生若能再相遇,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入魔。
荼宛起身走出石洞,屋外的阳光渐渐被遮挡。这几年,南疆风调雨顺,再不是三年前那样大旱。
阿黛的存在,让苗人相信,这都是神巫的力量。她越发受人敬仰,志得意满。
荼宛每次见阿黛的时候,都要见她得意的样子。
荼宛其实并不在乎,也不羡慕她所拥有的一切。那些阿黛喜欢的地位名利,荼宛都不看在眼里。
所以阿黛每次来炫耀,就像对牛弹琴。但奇怪的是,她总是喜欢到自己面前来表演一番。日子久了,荼宛终于明白,阿黛大约也只是一个,寂寞孤独的蠢丫头。
获得成功,连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只能找荼宛这个失败者,短暂分享喜悦的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荼宛会配合阿黛演戏,表现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看着阿黛心满意足离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荼宛就狠狠刺激阿黛一顿,看着她气得跳脚,恨恨咬牙,却拿自己无可奈何。
可今日,她却没来。
荼宛感到奇怪,忍不住掐指一算,今日也该是来看自己,就算不是要来取血,每年的今天,是阿黛母亲的忌日。她会抱着酒坛,到自己这里来,喝的伶仃大醉,向荼宛哭诉。
荼宛后来才懂,阿黛看似什么都有了,却依旧有遗憾。荼宛更明白,阿黛只是需要一个聆听者,不需要她去踩阿黛的痛处。
看天要下雨,荼宛想起自己的篮子似乎落在入口。她抬脚跑出去寻找东西,可走着走着,随身小篮子没有找到,却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荼宛愣住,此乃无界林,除了阿黛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得来。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