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灵芝得了一百两银票,是件好事,该当高兴,可为难的是楚翘回去拿甚理由搪塞余氏。
她不认为,在农忙时节开小差,两日不见人影,余氏会轻饶了她?
可若不回去,余寡妇准会上段家的门,冲阮娘发难,自个儿惹下的祸事,总不好的连累人家。
再三犹豫,楚翘还是回了余家。
“死蹄子,还晓得回来!说,这两日去了哪?可是到外边勾野汉子去了!”
一推开门,楚翘便被余金莲堵了个正着,劈头盖脸的挨了顿呲。
自从上回闹了个没脸,余金莲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隔得了村人笑话,却防不住内院嘲讽。
虽说赔钱了,答应不再计较,许氏母女仍时不时的抛些风言风语来扎人,余金莲心比天高,被如此羞辱,是一腔怨气憋在心头,无处可发。
楚翘又恰恰撞在枪头上,她收拾不动许氏母女,欺负欺负软弱小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毛都没长齐就敢浪头浪脑!凭的不要脸!”
余金莲越骂越气,她往昔是打骂惯了巧叶的,如今更是一把火憋在心头,伸手就要去掐楚翘。
楚翘眼疾手快,一把捉了她的腕子,笑嬉嬉的道:“我可没姐姐厉害,我这是跟了段家儿子,我那位未婚夫,去县城转了一圈。”
她这话可着实呛了余金莲的肺管子。
“看我不撕了你的大胯!”
余金莲狰狞了一张雪白面孔,张着十跟手指,跟盘丝洞的女妖精似的,面露凶相,张牙舞爪的就要来打楚翘。
就在这时,一幅文人打扮的张水生不知从哪冒出来,制止了余金莲:“有甚好嚷的?”
见了情人,余金莲立马收敛凶相,蹙着柳眉,一幅娇弱柔顺,小鸟依人的姿态,她低垂了双杏眼,委屈的冲楚翘一指:“水生哥哥,明是巧叶不对!”
楚翘嘴角抽了抽,嗬!这颠倒是非的功夫,和余氏有的一拼,不愧为母女。
张水生听闻,回头看了眼楚翘:余寡妇黄皮寡瘦,一双女儿生得倒是出挑。
余巧叶这丫头,他来时还黄瘦的厉害,隐约是个美人坯子,虽清秀但未长成,不如金莲娇媚,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更美金莲身上。
这才几个月的工夫,余巧叶就长开了,穿着普通却秀色难掩,身子虽素,但肌肤白净,又滑又鲜嫩,一双眼睛灵气十足。
张水生不由打起歪主意来,他眼睛一转,眼光重新落在余金莲身上,好声好气地劝道:“是自家姊妹,伤不得和气,金莲你是大姐,至于跟小的吵吗?”
余金莲一向在张水生面前,端着仕女的风度,此番情人如此劝解,不得不收起爪牙,乖巧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
张水生满意的点点头,拥着余金莲进了房,回头时还看了楚翘一眼。
楚翘嘴角一抽,也亏得农忙时节,家里面就余金莲和张水生,二人才敢如此胆大,俗话说得好啊--渣女配狗天长地久。
最近楚翘发现个怪事,她住那间小黑屋的窗台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小礼物:口脂,面药,香胰子……上面还夹着“巧妹亲收”的纸条!
这些个东西在仅仅处在温饱线上的余家,可谓是相当宝贵。
楚翘觉得奇了,这些个小东西到底是哪个放的。
她想不通,若说是段青舟,大可当面送给她,况且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巧妹?这个称呼,断不可能从他嘴里冒出!
想不出个所以然,更不想多事,楚翘正眼都不瞧那些个小礼物,任凭它们在太阳底下晒得变色融化。送物者怕被院中人察觉,不得不悄悄收回去。
夜色朦胧,月影西沉,楚翘睡得酣甜,正梦见自己在前世的麦当劳里吃着无骨炸鸡,朦朦胧胧中却听见有人在念酸诗,吵得她不得醒来!
“逼逼叨叨,念你奶奶个腿!”
楚翘火大,一骨碌就从床上爬将起来,趿着鞋,披着衣,蓬头散发的就掀门出去--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搅了她的一番好梦!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不辞迢递过关山,只恐别郎容易、见郎难,君还知道相思苦,怎忍抛奴去!”
月下,一道身影摇头晃脑,分外的滑稽,不是别人,正是刘家大房的秀才老爷。
张水生瞧见楚翘出来,越发得意起来,声调也骤然拨高,刚要再诵首当下流行的女儿思春小诗,却被堵回了嗓子眼里。
“大晚上的,发甚神经!脑子进水了吧?念你娘的诗!”
怒腾腾的楚翘毫不客气的开骂,搅了她的好梦,她如何不生气?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便赔礼!”
被骂着者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活像个戏台上的小生,甩着水袖弓腰,冲楚翘施了一礼。
一套动作做完后,张水生直起身子,把背挺得笔直,来回踱了两步,开口道:“秋月姣洁,巧妹可要与我一同赏月?”
夜色迷人,盈盈月华,此等良辰美景,此等佳人才子,如何不是一段佳话?
张水生十分的得意,他可是功名在身的秀才,见官不跪,朝廷免税,一堆福利。
出门身后总有群泥腿子跟着,想沾沾他秀才老爷的仙气。更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姑娘对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
想来余巧叶和余金莲也是一般,瞧见他的文采,自是不会拒绝,定会爱他爱得发痴。
至于刘家大房,哼,等秋试过后,他中了榜,便是能出典做官的举人老爷。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