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己的卧房,反倒是自己的书房。
程岚咬牙,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到了那书房的门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而那血的味道浓到了极点,仔细听,里面还有些痛苦的呻吟声。
程岚闭眼复又睁开,下定了决心,用手肘将那门一下撞开,同时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戒尺,拼尽全力的就要打过去!
“……是我。”
一道含笑却十分虚弱的声音响起,而这个声音,程岚再熟悉不过,他强行停下自己的动作,定睛一看,竟然是沈鹿。
是,浑身是血的沈鹿。
那人穿着一身褐色的冬袍,此刻已经被血给染透了,那鲜红的颜色顺着衣摆流淌在地砖上,她发丝凌乱,脸色惨白,唯有那双眼睛比今夜的繁星还璀璨,却因着痛苦而时不时的紧闭,她的手捂在小腹处,防止那血喷涌而出。
程岚瞪眼,一把将那戒尺扔的老远,走过去在她旁边,都这个时候了,他也顾不得质问那人当时的不辞而别,神色尽是紧张和关切:“怎么回事?”
“对不起。”
沈鹿颤抖着唇瓣,艰难的将想说的话逼出牙缝:“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才……过来打扰……打扰你的。”咽了咽口水,她绝望的往后仰了仰头,“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即刻……就走。”
说罢,她咬牙撑身,却被程岚制止住了:“你别动。”
沈鹿从梁城门卡一路逃到这国公府,还带着这样的伤势,哪里还有力气,只得认命的靠在那书架前,瞧着程岚跑去外厅去找寻些什么。
不多时,那人又脚步匆匆的回来,原是拿了绷带和止血的药。
“我……我自己来。”沈鹿费力的身后。
“都说了你别动。”
此刻的程岚,脸上没有了方才的慌乱,更多的是让人心安的稳重,见多了这人的手足无措和疲倦软弱,沈鹿眼底一亮,心道你还能被逼出这一面来。
程岚则二话不说,将沈鹿身上的冬袍解开来,这丫头里面单薄的长衫早就被那血浸透了,他小心翼翼的解开掀开,眼中一震!
沈鹿那白皙平坦的小腹处,竟然有着一道两寸长的伤口,看样子像是被刀剑一类划伤的,只要稍微施压,就会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
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程岚也来不及擦那些血,只将那止血的药末倾洒在自己的手掌心,道了一句你可忍住了,然后不曾犹豫的盖在那伤口上。
“啊……唔!”
那疼痛如箭矢般钻入小腹处,沈鹿下意识的躬身搂住程岚,她为了不让自己喊出来,便死死的咬着嘴唇,双臂也将那人的脖颈环的极紧极紧。
程岚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盖着她的伤口,沉着道:“这药效极快,你的伤口应该很快就不会流血了。”用手试了试,将沈鹿微微推开,瞧着那药末将那伤口给封住了,然后取出那绷带来,绕着沈鹿的身子缠的认真。
“怎么回事?”
程岚这才有空问起缘由。
沈鹿疼的根本不敢动,烂肉一般摊靠在书架前,低低道:“我知道,自己给你们国公府惹了麻烦,所以,我将事情和冯宜说了,便走了。”苦笑一声,“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她给认出来,叫沈都头上门,让你们丢了好大的脸。”
程岚没说话,难得多了几分程岱的冷冰冰。
“我本想着。”沈鹿则继续道,“离开锡平后,就去武山找师父,为了保住性命或许再也不回来了,没想到那梁城太守下了死令,四个城门的关卡全都增添了大量的兵力,我已经是笼中之鸟,再也飞不出去了。”
程岚听着,就算再如何不想关心,却还是问了出口:“那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回来和我把事情说清楚?”
“我哪里还有脸面回来。”沈鹿露出一个苍白且无奈的笑,“我只好在这梁城里隐姓埋名的活着,可每日却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今天晚上被那府兵发现,激战一场后却被人刺伤,我实在无处可去,知道他们不敢来国公府,所以才跑到这里躲了起来,你……你千万别怪我。”
程岚听完没说话,那是让沈鹿悬心不已的沉默,她瞧着程岚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出走,无力的低下头去,好像伤口不疼了,心却有些疼了。
这样颠沛流离了许久,又受了伤,自己最珍视的人还是这般态度,沈鹿素来坚强的泪腺有些忍不住,终于落下晶莹的泪珠来。
可这又能怪谁,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时不该将冯宜的帕子拿去当了,可话说回来,自己一个偷鸡摸狗的贼,在这国公府里,就算有程岚的庇佑,又能藏匿多久呢,更何况,那个叫程岐的,首当其冲的讨厌自己。
一日踏入贼盗门,一世都是门中人。
师父说的没错,她就像是个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哭什么。”
程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还有两件干净的衣服,蹲下来,用毛巾沾着那水帮沈鹿擦拭着身上的血,随即将衣服给她盖在身上,淡淡的交代道:“我扶你去卧房休息。”
“不必。”
沈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想动,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程岚没有坚持,又道:“留着府里吧。”
沈鹿闻言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经历了这么多,没想到程岚居然还愿意留自己在府里?
但程岚愿意,自己却没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