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萌棠思虑片刻,犹豫道:“老朽虽然痴长庄主一些年岁,当年随着夫人一同进庄,但是毕竟不是主人家,未必就比庄主所知更多。只是今日庄主说起来,我细想之下,若是有,那便只有一个地方。可是那地方恐怕甚是凶险,也不知是否暗藏了甚么机关,夫人这些年来也从未曾涉足过,更不许我们踏足。庄主还是不要去为妙。”
温苍道:“那是什么奇异的所在?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戴萌棠陷入对往事的追忆,缓缓地说道:“我是戴家的家生奴才,戴家分为拳馆和内宅,从我记事起,我父亲便是戴府内宅的主管。庄主您的外祖父戴老太爷名动晋陕,乃是一代宗师。他家中儿孙众多,子嗣繁茂,却临老才得了夫人这一个女儿,因此爱之如命。因此在夫人小时候便看中了我,让我父亲悉心教授种种管家技艺,以便日后随夫人嫁去夫家,从旁协助。不仅是我,陪嫁的侍女也都是千挑万选,又好生调教出来的。”
温苍道:“小娘也在其中了?”
戴萌棠道:“不错。后来,夫人渐渐长成,玲珑山庄的庄主看中夫人,便来提亲。那时你外祖戴老太爷年岁已高,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可怜他武学修为奇高,却还是难以跨过生老病死的坎儿。临终,他将夫人托付到了你父亲的手上,方才阖了眼。常言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夫人的兄弟子侄众多,性格也各异,但是甚少与夫人亲厚。究其原因,想必是眼见父母过于偏心小妹,内心不平罢。因此你外祖戴老太爷去世之后,你母亲便带着嫁妆、奴仆,嫁入了玲珑山庄,从此与娘家人再无往来。我还记得当年你父亲向老太爷求亲时是多么恳切虔诚,我心中也暗暗庆幸夫人有了好归宿,我们这一干人等也有好日子过了。可惜刚刚进庄不久,你父亲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你父亲十日里有九日都在闭关练功,夫人百无聊赖便在山中闲逛。那一日,巧遇一片柳树林,柳条随风轻扬,甚是清爽。夫人便想进到林中细赏一番。可是还未入林,你父亲便从天而降。他气恼非常,对着你母亲劈手便要打。夫人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怎么能受此奇耻大辱?我当年年少气盛,只想着戴家的恩义和老太爷的嘱咐,所以立即挺身而出,与你父亲过了几招。”
戴萌棠苦笑一声,又继续说道:“他是温家嫡传的后人,我只是戴家的一个下人,怎么抵抗得了他的杀招?很快,我不仅被打得节节败退,更被震伤了脸上的经脉,变成这副骇人的模样。”
幼薇道:“我曾经听温黛说起过,棠叔的脸是因为救人才伤到的。想不到竟然是为了救温夫人?”
温苍道:“从小母亲只告诉过我们兄妹,棠叔是个难得的好人,为了救人才伤了脸,所以哭不得笑不得。没想到,棠叔的脸是为了救母亲而被父亲所伤?”
戴萌棠道:“的确如此。他打伤了我仍不罢休,说我以下犯上,合该打死。夫人便告诉他说,腹中已有了庄主你,愿他为未出世的孩子积一点福报,莫要杀伤人命,他这才罢休。他临走前恶狠狠地对我们说,这柳树林是他闭关修炼之所,切不可靠近,违者格杀勿论。我至今仍记得他那恶狠狠的眼神。”
温苍苦笑道:“我从小只道父母恩爱,从不争吵拌嘴。殊不知过于美好的事物,多半是假的。”
庾遥道:“难道棠叔觉得那柳树林里另有乾坤?”
戴萌棠道:“不错。若说这山上还有什么庄主都不知道的密道,那恐怕便在柳树林里了。”
幼薇道:“可是温老庄主过世这么多年,你们竟然无人进去一探究竟么?”
戴萌棠道:“夫人对手刃亲夫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甚少出庄子,最多的便是在佛堂礼佛。她一直生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连累了一双儿女,二十年如一日地在忏悔己过。而我们这些下人没有夫人的吩咐怎敢擅自闯入禁地?”
温苍道:“我们兄妹真是枉为人子女。从小我们因为常常难以见到母亲一面,而觉得母亲对我们关怀不够。黛儿无意之间发现了是有人在假扮我父亲,便更添疑窦,只觉得母亲辜负了父亲,辜负了温家。未曾想到……”
戴萌棠道:“庄主,你少年英武,夫人最是爱惜。她屡次向我提起你的终身大事,遣我好生物色远近闻名的好人家的闺女。”
幼薇想起温夫人生前拉着她的手那慈爱的样貌,又惋惜又有些羞惭。
庾遥对怔在一旁的温苍说道:“温兄,看来这柳树林殊不寻常,咱们看来须得进去一探究竟了。”
温苍道:“那便由我和庾兄进去打探罢。公主不会武功,也不宜冒险,还是留在庄里由白喜护卫。”
庾遥道:“不妥,大汉朝庭的军队驻扎在山下虎视眈眈,为的就是俘虏公主威胁大周皇帝。我们进入柳树林福祸未知,万一被什么事耽搁了不能及时返回,而又恰好碰到朝廷攻山可如何是好?”
幼薇道:“兄长说得有理,我愿与两位兄长一同前去。”
温苍道:“那也好。公主在我们身边,也省得庾兄忧心。”
说罢又转向戴萌棠道:“庄中大事小情,还有母亲、黛儿的祭礼便委托给棠叔了。”
庾遥道:“夫人和温家妹妹的头七还未过就要麻烦温兄为我们涉险,这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温苍道:“是我无能,不能阻止黛儿犯错,又不能挽回父母和她的性命,如